CC的股权拍卖即将开始，李明却选择加入A科技，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没人知道，李明正在忍受怎样的折磨。
表面上，李明依旧温文尔雅，斯文淡然。私底下，李明独处的时候，更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瞪着双眼，很长时间死死盯着一处，一动不动，好像灵魂已经神游天外，只有躯壳还在人间。
哪怕得到了徐义锋的首肯，李明从A科技出来之后，也已经快忍不住了。明晃晃的阳光让他眩晕，出现重影，游移不定的鬼影跟在他身边。他浑身湿透，发丝挂着汗珠，像刚从水里爬出来一样。
鬼不停在他耳边念叨：“真准备从底层做起，从头再来？你的尊严呢？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对竞争对手摇尾乞怜呢。”
李明自言自语：“什么叫尊严？”
“忍辱负重，叫什么尊严。让人没机会羞辱你，你能自己做自己的主，才叫尊严。”
“我现在受侮辱，就是为了以后能不受侮辱！尊严是骄傲的活着，不是卑微的去死！”
“那你活得骄傲吗？你现在还是没有尊严，舔着脸赔笑，低头哈腰……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别再自欺欺人了。你想死，只是没有勇气。”
“你厉害到去死，比我失败！”
“呵，人穷志短，怕成立新公司和刘浩对上，怕在芯片没做出来之前，就被刘浩掐灭了。你就是怕刘浩，你没出息，只能狗一样过日子，东躲西藏，像地窖里的老鼠，见不得光！”
李明眼神骇人，一路自言自语，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像个疯子。偏又穿的体面，引得众人频频回顾。
偶尔，他回过神来，看到别人在看他，他失神的看过去，眼中没有焦距，倒吓得对方后退两步。
眼中的道路也扭曲起来，他知道自己或许失了态，不停四下观望，怕人看出他的异常。可是越怕被看，越被看。他竟还发现身后有人，又疑心是跟踪要害他的，拔腿跌跌撞撞往家跑。
他扶着墙壁上了楼，竟看到门口等了一群人，下意识想逃。可想想，他没犯罪，逃什么呢？查封家产只有一次，这里是王家的房子，不是他的。
李明极力稳住脚步走了过去，穿过人群，掏钥匙开门。
林警官上前来扶，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李明进门后，又直接关门，谁也摸不清他到底怎么想的。
小郑伸手挡住门，急道：“李明，我们来了解情况……”
“什么都没收了，你们了解完了，就能还回来吗？”
林警官说：“董力已经落网，离真相不远了。”
李明气道：“请你们搞清楚，夺股权的是刘浩！不是董力，是刘浩！你们只抓董力这个小喽啰，有什么用！”
“董力对罪行供认不讳，但是案件还有很多疑点。我们需要和你核实一些关键信息，如果你不配合，才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李明扶了扶眼镜，这才不情不愿让警察进门。他出了太多汗，头昏眼花，疑心自己中了暑，进屋抱着一升装的矿泉水，咕嘟嘟灌下大半瓶。然后，坐去沙发上，点了根烟，双手撑在膝盖上，埋着头，发丝还是湿的。
林警官示意小郑开口。
小郑说：“董力交代，她家人用高杠杆做股票，欠下上亿。在陶雯雯的怂恿下，建议你用公司闲散资金购买理财，收好处费。这部分返点，被她拿去还了利息，已经花掉。她怕事情败露，不敢报案。目前，我们以受贿罪，对董力提起公诉，已经冻结她的全部股份和资产。这中间有个关键点，需要进一步调查取证。”
李明才抬起头：“请说。”
“银行不仅通过电话和短信，还先后十余次上门催款，你一次都不知道吗？”
鬼笑：“告诉他，王芳收到公司银行流水很可疑，而且董力告诉过你，王芳很可能是刘浩和郭享全的联络人。”
“没有”李明摇头，“……也可能我不记得了，公司研发正在关头，这些事都董力处理，我一般只看处理结果。”
鬼：“不敢说，会被人看作无能。身为公司董事长，一问三不知，明显不正常。”
李明虚扶了一把眼镜，呡了嘴唇，没出声。
小郑又问：“你每次都说刘浩有嫌疑，据你们公司的杨姓保安说，陶雯雯和刘浩是情侣关系，你再想想。”
“呵，我是被赶出公司后，才知道他们男盗女娼的。”
林警官知道，带上眼镜的李明，就像变了个人。他察觉李明在掩饰什么，小郑无法应付，只好扬了手，自己亲自询问
林警官问：“你的前妻王芳，和刘浩曾经也是情侣关系，为什么你不觉得王芳也有嫌疑？”
“是，在大学时，他们是……但是他们分了，王芳嫁给了我。后来cc成立，第一个产品设计出来，是刘浩领投的，也许有看着王芳面子上的情分，但是我认为，像刘浩这种唯利是图的商人，牵扯这么大的投资，不可能只看情分不看实力。所以，他们之间偶尔联系，也是正常交往。”
林警官又问：“你的股权冻结后，王芳是CC最大的股东。你提供的证据里有一条，是小全和陶雯雯的联系记录。郭享全这个人，和王芳私下也有联系吧？你还不上银行贷款的时候，一定和王芳商量过。她不答应拿钱出来，为什么？”
李明突然变了脸，凶狠的大喊：“你们老是问王芳，什么意思！这一切是王芳做的？不是刘浩吗！”
林警官猝不及防，吓了好大一跳，解释：“在提起公诉前，所有涉案人都是嫌疑人，我们只是调查取证。”
李明的声音，已经达到了他声线的极致，脖子上的筋也涨了起来：“陶雯雯捐款出逃，不也和郭享全、刘浩都有联系？你们抓人啊，就盯着王芳，能调查出什么！她一个家庭妇女，根本不参与公司管理，什么都不知道！”
林警官打量着李明的表情：“王芳已经开始涉足公司管理了。”
李明戾气顿收，满脸不信。脸颊的肉不停抖动，嘴唇动了又动，说不出话来。
林警官说：“股权拍卖即将开始，王芳私下联系股东，并且和刘浩达成了共识。我们想确认一下，你是否知道。这很重要。”
李明从牙关挤出“不知道”，悲伤也泄露出来。只觉得天旋地转，身躯疼痛。
后来又说了什么，李明完全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