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保安觉得李明可怜，李明自己也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了。
他无法想象，刘浩以什么目的，天天来送王芳为他做饭。也不知道，王芳为什么一面和刘浩纠缠不清，一面来安慰照顾他，难道只是施舍可怜？可能，刘浩通过王芳，来搜刮他的算法，更有可能。
霎时，十几年吃过的饭，好像都在胃里翻江倒海，李明想吐。
三十好几的人了，不是没见过心肠歹毒、精于算计的人，也不会单纯到，认为世界只有美好。
但一想到，这种居心叵测的女人，居然和自己结婚多年，睡在一张床上，他就恨不能，从身上扒去那层和王芳接触过的皮，彻底脱胎换骨。
李明打定主意去点外卖，不动王芳做的饭菜。他拉低帽檐，匆匆回家，一开门，王芳居然在！
王芳正从厨房端菜出来，招呼：“快，洗了手，吃饭。最近天气热，我在冰箱给你镇了银耳汤，不太甜。你晚上熬夜饿了，就拿出来喝。但是不比从前，晚点早点都没关系。你别熬太晚，白天还要上班呢……”
“是啊，我不比以前了。”李明阴阳怪气问，“是刘浩吧？他对你好么？离婚了，你要和他好，就好好当你的刘太太，别来了。”
王芳一把扯下围裙，看着李明认真的模样，怒道：“李明，你什么意思！”
“你和他经常出双入对，这儿街坊邻里的，早都看见了！我没离婚，人家已经说我带了绿帽子。现在离婚了，你自由了，还在这儿假惺惺做什么！他每天送你来给我做饭……”李明五味杂陈道，“呵，他把他的女人，送来给我做饭……”
王芳竟无言以对，鼻翼扇动两下，眼中的泪光一闪而逝，拿包准备走。
李明气道：“是，我现在一穷二白，穷光蛋，他有钱，你就跟了他。去啊！反正你来来去去都是CC的股东，CC的董事长夫人！”
王芳骤然顿住脚步，端起桌子上的饮料，泼了李明一脸。
“你爱怎么着怎么着！”
鬼又咯咯笑了起来：“吃着人家的饭，住着人家的房子，还对着人家吼，你凭什么？”
镜中的李明，周身黑气涌动。他抱头跌坐在沙发上，只觉得那黑气像无数的火蚁，撕碎了他的皮肤，要往他身体里钻。不一会儿，他大汗淋漓，大口喘气，痛苦的翻滚起来，跌在地上。
痛苦似乎没有止境，李明连当个普通人也做不到。不仅要忍受亲朋好友的背叛，还要忍受职场压榨，如今还面临着劈头盖脸的指责。
李明想，他已经没有后路，至少A科技还要他，他还有工作，还有机会。
然而，形势越来越糟……
李明加盟A科技的事，很难成为秘密。公司众多员工，只要有一人对外吐槽，就会被人知晓。再加之新闻一激，便闹得众所周知了。
新闻发酵了两天，
李明熬夜赶方案，也有两天。昨晚，刚把方案递给了黄经理。他故意跟鬼较劲，居然没通过任何能证明是他成果的方式，去投递，而是专门把方案打印出来，递到黄经理桌上。
一早，A科技门口，围了很多记者。哪怕李明扣着帽子埋着头，也被认了出来。大家都认为李明改变装束，是心虚的表现。
“请问李总，你转投A科技，是否早有打算？”
“李总，CC破产，你身为董事长却转投A科技……”
“李总，CC破产你是否有意为之？”
……
众人挤成一团，唇枪舌剑，直击要害。
李明神情恍惚，只觉得周边围着的，都是吃人血馒头的死人，面目狰狞，心肠可憎。他离公司大门只有不到五米距离，却折腾了十五分钟。帽子不知被谁揭了去，发丝趴在头皮上，额头冷汗直冒，寸步难行。直到保安来挡，他才跌跌撞撞进了公司。
研发部空荡荡的，都去开会了。
李明跑到会议室，气喘吁吁。
黄经理道：“坐吧，今天上班都看到了，下面有一帮记者。”
众人心领神会，暗藏笑意。李明低头入座，难堪的很。
黄经理继续开会的内容：“我已经验证过，确实可行。你们还有什么点子，没有，就按这个方案报上去。”
立即有人拍起马屁来：
“老大，你这想法太棒了，按这路径，绝对是一大进步啊。”
“没错，我们下一季的产品，绝对能惊艳全球。”
李明惊觉不对，赶紧翻开资料，一看，不正是他熬夜赶出的方案。他以为，再等三两天是周会，黄经理会在那个时候，动手脚。却没想到，看他不在，黄经理召开临时会议。短短十五分钟，让李明和自己的研究成果，擦肩而过。
李明嗖的站了起来，直指黄经理：“你盗用我的方案！”
黄经理稳坐上位，伸手示意，让李明坐下：“你刚来，不知道我们在讨论什么。如果你有新点子可以提出来，大家讨论。”
“这个方案，就是我的！”
众人的目光，在李明和黄经理之间游移，会议室安静得落一根针在地毯上，都能听见。
黄经理有恃无恐：“你上班迟到，我已经不和你计较，说话要讲证据。”
“你他妈偷我的创意！这方案，明明就是我的，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
“做研发的，哪个没有自己的想法？如果当初莱斯发明电话，能多注意半毫米，就和贝尔没关系了。”众人哄堂大笑，黄经理继续道，“你的想法没来得及成型，心情我可以理解。你和我有一样的想法，我也很欣慰，这更证明可行性。但是，请不要侮辱我的创意和想法。”
李明顿觉荒唐：“你盗用我的创意，我特么侮辱你？”
有人笑：“别以为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我们A科技可不兴这些。说话，要讲证据！”
有人劝：“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
黄经理说：“这里是公司，不是菜市场！你对我有任何不满，可以向人事部投诉！”
都知道，李明面试的时候，得罪了人事部的夏经理，夏经理还因此被开除了。而且，李明跳过了正轨的入职途径，直接从董事会空降，现在找人事部投诉，呵呵。
同时，也无人不知，李明身家全部被冻结，连刚入职的小朋友也不如。起码，大部分人从微信或者支付宝，也能借到三五千，而李明不能，因为上了征信黑名单。这样一想，又觉得李明可怜。
从李明睁红的双眼，有点眼力的人都知道，黄经理的方案，很可能确实偷了李明的。但是，没人敢说真话，怕黄经理在绩效上给自己使绊子，挡住自己的晋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