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仪抬头用下颚指了指北边的方向，示意道:“自然是冷宫里的那位。”
冷宫里的？
沈今若凝神一想，“冷宫里如今只有辛氏。”
宋昭仪:“就是她啊，听说她在冷宫里也不消停，成日的咒骂，太后不理会这些事，陛下去行宫后，宫里是程淑仪打理，也不知她那个脑子是怎么长的，冷宫的庶人罢了，她竟想着叫人去劝。”
沈今若微微惊愕:“劝？谁去劝？劝什么？”
辛淑玲害龙胎是真，害嫔妃也是真，诅咒嫔妃更是真，桩桩确凿无疑，有什么好去劝的。
宋昭仪摇摇头，神情中颇有不屑:“谁知道程淑仪在想什么，她竟让张贵嫔去看看辛氏，大概是想趁陛下不在，彰显自己贤良淑德吧。”
沈今若眨眨眼:“然后呢？”
宋昭仪:“张贵嫔被辛氏咬伤了。”
沈今若瞪大溜圆的眼睛:“……啊？”
被咬伤？
这这这……
她发现晏臻的后宫属实离谱，都是些疯批二货。
宋昭仪哼了一声:“那辛氏入冷宫时本就受刺激，如今疯疯癫癫，张贵嫔也是，让她去劝，那也是隔着门劝啊，怎么能把自己劝进去，手臂还被咬了。”
沈今若问:“那张贵嫔就这样善罢甘休？”
不会吧，以她对张贵嫔的了解，她可不是能息事宁人的主。
宋昭仪道:“张贵嫔自是不敢再去招惹疯子，而是去找程淑仪理论，两人各执一词，闹的乌烟瘴气，连太后都惊动了。”
沈今若点点头:“嫔妾也猜着了，无非是张贵嫔觉得委屈咽不下这口气，想要除了辛氏，而程淑仪自然是一番为大局考虑的委屈无奈模样。”
沈今若边说边学两人的神态语气，学的惟妙惟肖，惹的宋昭仪忍俊不禁，直要拿扇子打她。
“太后一向不理会后宫中事，如今也出面来管，可见程淑仪和张贵嫔实在闹的不成样子……说来也是，不过一个冷宫被废黜的嫔妃，竟也处理不好，难怪太后生气。”宋昭仪道。
其实她这样说，心里也有几分得意。
程淑仪膝下无有所出，竟也和她同是位列九嫔，宋昭仪本就有几分不满，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更证明程淑仪能力有限，连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相比她生了公主，以后还可能封妃，又有协理六宫之权，她如何能不得意呢。
沈今若何等乖觉，她见宋昭仪说这样的话，立刻笑容满面，悠悠的拍着马屁道:“这样的事都处理不妥当，只怕陛下也会恼了程淑仪，说来程淑仪和昭仪娘娘都是九嫔，可她到底是与您没办法相比的。”
宋昭仪满意的看着沈今若，她最喜欢沈今若的一点就是聪明又懂事，有心眼，但不害人，这样的人在后宫里也是可以日常相处相处的。
入了夜，晏臻便翻了沈今若的牌子。
沈今若其实这会儿不太想见晏臻。
因为小新的事，两人之间到底有点膈应，沈今若一想到自己还要面对晏臻，无休无止的去解释，她就心累。
但他传唤，她没病没灾的又岂能不去。
因此，她只能给自己画了个楚楚可怜的妆容，挽一个流云髻，簪上珍珠流苏，夜晚烛光下更见华光。
这边收拾妥当，门口已经传来颠鸾倒凤车的声音，经过这许多日子，沈今若终于再一次坐上了颠鸾倒凤车。
晏臻平日里不是在御书房批折子就是在看书见大臣，因此会让嫔妃在其他地方等候，今天却一反常态，在院子里和御前侍卫练起了剑。
他内着淡蓝中衣，外罩藏蓝刻金纹银杏叶对襟常服，头顶用一镶玉龙纹金冠束发，此刻刀光剑影里衬的他眉目凛冽，贵气非常。
沈今若也算开了眼界，以前只觉得他是不可侵犯高高在上的帝王，今日舞剑动起来，倒让她看到他的另一面，属于二十几岁年轻人的一面，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不像摆着的菩萨了，像个活生生的人。
半刻钟后，这场比试以晏臻打败御前侍卫而结束。
小德子去接晏臻的佩剑，随后恭敬的拿下去了。
晏臻回头看到门口的沈今若，她一双圆咕隆咚的大眼睛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惊喜和崇拜之情，晏臻瞬间觉得胸膛涨的满满的，居然有几分少年时爱表现的风发意气。
她这个表情他还是很受用的。
沈今若见晏臻看过来，她立刻走进院子里行礼:“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安。”
“嗯，进来吧。”晏臻由宫人们服侍着净了手，随后进殿。
还挺冷漠。
沈今若也没太在意，毕竟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依然吊着一张笑脸，跟随晏臻进殿。
“陛下今日怎么练起剑来了，真是让人眼花缭乱呢。”沈今若接过高去闲送进来的茶水，亲自递给晏臻。
晏臻瞧她一眼，单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才道:“松松筋骨。”
沈今若立刻接上:“没事松松筋骨也好，对陛下龙体有益。”
见晏臻又不说话，沈今若道:“陛下方才出了汗，臣妾伺候陛下更衣吧。”
晏臻依旧冷着脸，低头去看沈今若那张完美无瑕，又人畜无害的小脸。
突然之间他有些迷惑，自打他宠爱她以来，宫里明里暗里对她的绊子不少，可她每次都能逢凶化吉还能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她永远是无辜的，娇柔的。
事实真的如此吗？
沈今若看到他目光中的探究和犹疑，她露出一丝酸楚的神色，退后一步，垂首恭恭敬敬的道:“臣妾僭越了。”
晏臻一愣。
就算她有什么手段，也是自保罢了，倒不至于像其他女人那样。
而且她有今天的荆棘丛生活，也是他一步步宠出来的。
罢了，他无声叹息，追根究底他在意的，还是她宫里竟然无声无息混进去个男人，虽然这不是她的错。
但他也不信，她全然不知情。
若是知情，她还能为了彻底摆脱小新而日日与他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这是何等沉得住气的性格和心机。
晏臻不愿多想，更不愿看到她退后一步与他故作疏远的样子，他一把扯过她，一脸不耐烦:“你作的什么样子！”
沈今若没说话，顺势依偎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高去闲等人见此，默默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