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水北岸。
苏仆延骑马缓缓走过漳水河畔，脸色阴沉，心中骇然。
由于稍早前陶应已将玄甲军战死士卒尸体，连同伤兵一起运过了河，此时的河滩上，不见一个汉军的身影。
因而，苏仆延入目所及，全是乌桓人的尸体和伤兵。
四散的人体，在寒风中哀嚎的伤兵，悲鸣的战马，散落四周的残破兵刃，被殷红的血液染红了的冰冷沙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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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居然让苏仆延这个视生命如草芥的乌桓枭雄，平生第一次从心底发出一声慨叹。
“生命卑贱，连野狗都不如！”
当然，苏仆延更是因为没有见到一具汉军的尸体而愤怒，除了数百自己人的外，只有腾起的漫天黄尘，遮蔽了那无力的残阳。
“咻！”
苏仆延怒而挽弓搭箭，弓弦响处，一支锋利的狼牙箭，奋力掠过漳水，直奔南岸张望的玄甲军。
“啪嗒！”
锋利而冰冷的箭矢，最终无力地掉落在了有两箭之宽的漳水之中，连一抹小水花都未溅起，便被漳水裹挟，顺流飘荡，直奔渤海而去。
似是嘲笑苏仆延的无能，燃烧的漳水渡桥，啪嗒一声，断为数段，跌落漳水，溅起团团浪花。
苏仆延瞅了一眼断桥，目光又望向漳水南岸，大声怒吼。
“汉狗陶应，可敢与本王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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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漳水南岸。
陶应拉着田丰的手，很是一番感激。
“若非元皓先生智谋，此番我玄甲军将士，恐皆捐躯漳水北岸！”
田丰的计谋也不见有多高明，依然采用了陶应之前在弓高城下玩的虚张声势之计。
不过，田丰玩得比较大而已。
田丰将俘获乌桓人的数千匹战马全部赶出了弓高城，一路驱赶，直奔漳水河畔，造成浩大的气势。
又叫人一边四处吹响进攻的号角，一边让人不断抽打马匹，让战马不停发出怒吼、嘶鸣，营造出万马竞奔的气氛，以此来影响对岸乌桓人的心神。
果然，自鲁迷小帅战死后，群龙无首的乌桓人，在玄甲军悍不畏死的冲杀下，尤其是颜良、赵云两个杀神的肆意屠杀下，一听到南岸的声势，产生了误判，战意瓦解，最终溃退。
“这不算什么，关键还是陶将军手下将士用命，不畏异族强大，敢于拼杀，方迫使乌桓叛军退兵，田某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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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为自己的手笔暗暗自得，性格高傲的田丰，还是表露出了对陶应及玄甲军将士勇气与战力的由衷钦佩。
尤其是面对强大的乌桓骑兵，死战不退，这在大汉其他地方汉军身上，田丰很少见闻这种血性。
“不不，元皓先生过谦了！虽说两军相逢勇者胜，玄甲军有不怕苦、不怕死的战斗精神，和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但缺了正确且完美的谋略，也只是逞匹夫之勇而已！”
“元皓先生天姿朅杰，权略多奇，天下能及者屈指可数。应在徐州时，已十分钦慕。”
“说来可能元皓先生不信，应对先生的仰慕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恍惚愈千年呐！”
这话，落在田丰耳中，心中熨帖的同时，自然感觉到了浓浓的马屁味。
只是田丰不知道，陶应说的是真心话。
“言过其实，恐遭天下人嗤笑耳！”
嗤笑？
陶应一脸莞尔，心中暗暗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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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你，还是笑我？”
陶应微笑摇头，也不解释，继续忽悠田丰，希望田丰能上自己的船，莫要跟着袁绍混。
“不然，你会葬送卿卿性命的！”
陶应背着手，行至漳水河边，眺望着对面张望此方的乌桓人，吟诵起罗大师对田丰的赞诗来：
渤海田元皓，天姿迈等伦。
周朝齐八士，殷室配三仁。
直谏……
“汉狗陶应，可敢与本王一战！”
震天的怒吼声，瞬间让陶应回过神，暗暗擦了一把额头冒出的冷汗。
“差点就念穿帮了！哥得感谢苏仆延解围，让他死的时候尽量慢一点，记住哥对他八辈祖宗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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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听到痒处的田丰，见陶应忽然被对岸的乌桓人打断，心中生起一丝恼怒。
“这群该死的乌桓贼，早不出声，晚不出声，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出声，是成心的吧！”
生气归生气，田丰已想好了，等战后有了空闲，哪怕是舔着脸，也得让陶应将后面的诗句补全。
“这种不似古体诗的体裁，值得我田元皓学习！”
陶应回过神，目光投向对岸暴跳如雷、望河兴叹的苏仆延，大声回应。
“苏仆延，你这个乌桓狗杂种，你给本郡守将狗头洗干净等着，过两日，本郡守定杀过漳水，砍下你的狗头，拿来当尿壶！”
对岸的苏仆延，自然听到了陶应的话，他与汉人打交道的日子长了，自然能听懂汉话，更加怒不可遏，目眦欲裂。
“陶应狗贼，本王定要杀了你！”
对于隔岸骂仗，陶应表示不屑，转头就走，他得回一趟弓高城，看看华歆的步卒上来了没有，顺便再处理一番乌桓俘虏的事。
“文恒、子龙，生起篝火，就地驻扎，一边烤马肉，一边监视对岸乌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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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让，驱赶战马，返回弓高城。”
陶应目光转向喜欢“刚而犯上”的田丰，笑眯眯地招呼他同行。
“唉，这个田丰，可是三国时期，智慧绝伦的最好谋士之一；可惜，也是最悲催的谋士，却没有之一！”
“也许只有哥，才能挽救他倔强而忠直的生命！”
当然，前提是，田丰能看上他陶应。
————
南皮城。
有做皇帝的机会，谁不愿意做啊，这可不仅仅是祖坟冒烟的事，张纯也不能免俗。
“好，好，若真能成，我定拜王先生为丞相！”
王政大喜，他等的就是这个，立即跪地叩拜，谨防张纯变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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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王政，拜见国家！”
虽然是干巴巴的一句拜词，还不如陶应听来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动听，可听到张纯耳朵里，犹如仙音。
“好！好！好！”
心情大悦的张纯，忙起身搀扶起王政，嘴角上扬，面颊上抬起深深的皱纹，眼睛尾部布满鱼尾纹。
“朕得王卿，如龙得水也！”
就这样，在昔日的渤海郡太守府里，张纯这个“二五仔”，在门客王政的鼓动下，称帝了。
“哐哐哐……”
一阵紧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瞬间惊醒了沉浸在帝业美梦中的二人，相视一眼，似乎在各自提醒对方。
“这里不是幽州辽西柳城，而是冀州渤海南皮！”
张纯强抑制住心中的不悦，语气不虞地隔门喝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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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
门外之人话音有些急促，似乎经过剧烈跑动，语带喘息。
“禀元帅，汉…汉军兵临城下！”
传话之人话音刚落，张纯、王政立即转身出门，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叹。
“什么！”
“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