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念下意识去摸耳后的位置,依稀记得那是李嘉懿开枪打碎了注射器针管时,溅到了她的脖子上。
“李嘉懿呢?李嘉懿没事吗?”
她望着警长的脸,想要从他口中得到答案,过了半晌,听到他说:“尸检还没有结束。”
盛念眼皮垮了下来,红着眼眶,吞咽了下口水。
下一刻,她猛地拔掉手上的吊针,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却因为昏迷时间太长,四肢无力,摔在了地上。
警长刚扶住她的手臂,她一把反抓住他身前的衣领,疯了一般呼喊,“阿凝呢?舅妈呢?她们知道了吗?”
“都怪我,要是我没去纽约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如果我死了,就不会牺牲那么多人……”
“怎么办啊?阿凝怎么办啊,都是因为我!”
警长握着她颤抖的肩,“盛小姐,你冷静一点,这件事你也是受害者,那起案件早在十多年前就开始调查了,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但她似乎已经听不进去话了,哭得不能自已,呼吸一度哽住。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跪坐在地上,突然转过身去拿桌上的手机。
“盛小姐,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但……”
“不行,周序砚在哪?我要见他,我要亲眼确认他没事。”
她打开手机,找到周序砚的电话拨了过去,几秒后,一道冰冷的女声提示音:“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他还在纽约,在他的私人医院里,你现在在港区,你见不到他。”警长对她说。
盛念愣怔住,他把她送回国了,但他把自己留在那了。
她无法相信任何人的话,不敢相信李嘉懿不在了,更不能相信他们说周序砚没事,总觉得是在骗她。
如果他没事,为什么不让她见他,为什么只送她一个人回来。
病房的门从外面推开,一位穿着深色唐装,披着黑色大衣的老人走了进来。
盛念红肿的眼睛看过去,难过到窒息,一字一句,“爷、爷爷……爷爷,怎么办啊?”
唐老太爷见她那样子,心猛地被戳疼了,快步到她跟前,蹲下来,捧住她满是泪痕的脸看,心疼地扶着她靠上他的肩膀,轻轻在她后脑安抚。
“没事了没事了,吓死爷爷了,醒了就好。”
盛念抓住唐老爷子皱巴巴的手,“爷爷,你帮帮我好不好?我联系不上周序砚,他说李嘉懿不在了,不会的,爷爷,他们不会有事的。”
“好,爷爷帮你,爷爷帮你。”
盛念后来是哭晕了过去,她前二十年从未见过那样的场面,没亲身经历过刀枪破入胸膛,更没有眼睁睁看过身边的人离世。
纽约,某私人医院病房里,周序砚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心跳越来越弱。
梦中,他身处黑暗的旋涡里,四周八方灌入的风吹得他睁不开眼,忽然,他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哭着叫他的名字,闹着非见他不可。
那道声音在催促他赶紧醒来,她哭得快要断气了。
几番奋力挣扎,周序砚遽然睁开眼,一直守在旁边的肖白立马迎上去,“老板!”
周序砚定定地盯着天花板,恍惚了半瞬,侧目看向肖白,开口第一句话:“找到了吗?”
肖白哽了下,点头,“找到了。”
周序砚吸了口气,闭上眼,他想听的不是这个答案。
“美方政府接手了这件事,比对dNA,其中一具尸体……正是李少爷。”
他闭着眼,呼吸一下急过一下,“说下去。”
肖白绷紧唇,再不忍,也得开口:“陆氏从中作梗,一口咬定李少爷与陆裴是私人恩怨,双双皆是意外身故。”
“但……”他停了下,又继续说:“但国内已经扣押了王家,大家已经知道了私通d品这件事,为了李少爷一家人的安全,恐怕无法为他澄清身份。”
周序砚睁开眼,过了半晌,他说:“如果陆氏没了呢?”
肖白嘴唇微张,预料到他在想什么,垂下头,“那李少爷便能、便能移入烈士墓园。”
他的身份得以澄清,李家也不会因此被陆氏盯上,更不会遭受旁人的唾弃。
周序砚深吸了口气,淤在胸腔,久久无法呼出来。
“老板,还有一件事。”
“太太醒了,哭着要找您,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您看,我是否要给她回个电话。”
周序砚沉默了会,“嗯,通知唐家了吗?”
“唐老爷得知消息后,立马赶去了港区,应该已经见到太太了。”
肖白看了眼手机,抬眸朝周序砚看去。
“老板,美方警部在找您,但您现在的身体状况……”
周序砚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又过了一段冗长的沉默,他说:“无妨,见。”
当天傍晚,美方警部抵到周序砚所在的医院。
周序砚忍着伤口撕裂的痛,起身坐到沙发上,让人一眼看上去觉得他只是轻伤。
美方警部见到周序砚时,他正在喝茶,几人在他对面坐下,出于对他身份的考量,只能无限放低姿态。
警部:“周先生,火灾发生时,你在现场吗?”
周序砚将茶杯放到桌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在。”
警部:“您为何会在深夜去哪里?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周序砚淡淡地看着他们,这些人的目的昭然若揭。
“你们已经查出了我跟李嘉懿的关系,知道他为什么会去那里,也知道我为什么会去那里,不过是来找我走流程,寻个由头复命。”
对面的几人直接愣住。
他又说:“既然陆氏已经将手伸到了这个位置,回去告诉他们,只要我还活着,他们就不可能将那些东西带入境内。”
那几人面面相觑,早听闻过周氏这位年轻的董事长能力不容小觑,如今一见,真是望而却步,只被他盯一眼,就浑身发毛。
其中一人仗着胆大,看着周序砚。
“听说,当时现场还有一位女士,并且跟周先生关系匪浅,不知那位女士现在身在何处?”
周序砚冷眸猛地刷过去,声音没有任何色彩。
“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