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娘的疼啊！
妺染想，自己从小到大受过的伤不计其数，可从未有一种痛法如生孩子这样让人恨不能想死。
不知怎的她想起了自己从未见过的生母柳氏。
她当初被惊动难产，心中又充满绝望，那时又是何种境况？
她觉得她快看见她娘了。
“娘娘，用力啊……”
妺染不知自己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她眼前甚至看见了玄廷那张桃花面，遥遥的在冲她笑。
妺染心里一梗，她今天的痛苦全部来自于他，哪怕她都这样了还要替他谋划，妺染想到这里就气的不行，大吼一声:“你笑你大爷啊！”
接生嬷嬷等人闻言都是一愣。
面面相觑下，没有人笑啊。
“娘娘，继续用力……”
随着婴儿呱呱落地，妺染终于卸了力，沉沉睡去。
待再睁眼，外面漆黑一片，已经入夜了。
“孩子……”妺染神智尚未完全清醒，嘴里便嘟囔着孩子。
朱砂道:“在乳母那里，奴婢这就让她们抱过来，小殿下长的可爱极了，很像娘娘您。”
妺染抿了两口朱砂端过来的甜水，孩子也抱了过来。
妺染登时就有了精神。
虽然皱皱巴巴有点像猴子，但总归是可爱的，额头和轮廓像玄廷，五官却更偏向她一些。
素云见妺染有了精神，便缓缓道:“陛下派人来问过，良妃，贤妃，绮妃三位娘娘也都送了东西来。”
妺染点点头。
素云又道:“陛下还说，小殿下出生不易，何况太子妃现在神志不清，怕于教养小殿下无益，让您在三日后，将孩子抱给绮妃抚养。”
妺染冷笑一声。
陛下惯会这么做的，从前玄廷出生时，他也是像打发物件一样把玄廷送给这个那个养。
可那时是悫妃不在了的情况下。
如今她还好端端的喘着气儿呢，皇帝就这么急不可耐了。
妺染毫不在意的模样让素云有些忐忑:“娘娘，您可要想个对策好啊。”
妺染道:“陛下觉得我神志不清？那我还真得让他看看，什么叫神志不清。”
素云没懂。
妺染道:“收拾东西，今天就把孩子送到绮妃处。”
“啊？”朱砂和素云都愣了。
“看着我做什么，快些。”妺染道。
朱砂抱过孩子，小心护好:“是。”
绮妃是叶芷瑜小姐的姑姑，叶小姐和自家主子一向很要好，在绮妃处反倒是安全些。
只是不知道妺染要做什么。
休息了一日，妺染觉得比昨天强多了，当然，除了惦记孩子。
晚间，妺染缠紧腰腹，裹上披风，带着朱砂出了门。
棠德殿的那些探子见状哪有不奇怪的。
太子妃尚且在月子中，孩子也被人夺走，不好好休养身体，她现在要往哪去，去干什么？
妺染和朱砂，再次来到泰清殿。
泰清殿灯火通明。
让人通报后，朱砂十分迟疑:“娘娘，陛下会见您么。”
妺染乌幽幽的眸子在烛火下格外明亮，又异常沉静。
“他会的。”以他多疑的性格，他当然会。
果然，让妺染在门口站了一刻钟后，泰清殿的大门终于打开。
皇帝在御书房里，没看奏折，倒像是在翻阅史书。
“儿媳给陛下请安。”妺染端礼下跪。
皇帝头不抬眼不睁，漫不经心的道:“你还在月中，别跪了，自己找地儿坐吧。”
听到这话，妺染直接双膝跪地。
“太子殒命，儿媳一无所有，唯有孩子，儿媳是来求陛下，让儿媳把孩子带到自己身边抚养。”
皇帝没吭声，而是翻了一页书，半晌才缓缓道:“宫中，从不缺没娘的孩子，也不缺没孩子的母亲。”
妺染叩首:“儿媳愿倾其所有，只希望孩子回到我的身边，望陛下成全。”
皇帝眉心这才几不可察的一跳:“哦？倾尽所有，你还有什么可倾啊……”
妺染慢慢的起身，走到御案旁，压低了声音道:“陛下需要什么，我便有什么。”
皇帝这才放下书，抬起头看了妺染一眼。
这个儿媳妇是他亲自选的，也是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知朕想要什么。”皇帝道。
妺染解开披风，一脸的视死如归，“当然。”
披风落地，妺染继续脱了外衫，轻轻扔到了皇帝的腿上。
皇帝一愣，看着腿上的纱衣，整个人都懵了。
妺染并没停下动作，利落的解开自己的腰带，往御案上一丢。
“你你你想干什么？”皇帝满脸防备的从龙椅上起身，吓的往后躲。
妺染哪里给他机会逃跑，直接把他按回椅子上:“陛下怎么了，这不是您想要的么？”
皇帝终于找回了恍惚的神智，恼羞成怒:“你放肆！身为太子妃，你还有没有人伦纲常？简直不知羞耻，退下！”
妺染不退反进，楚楚可怜的看着皇帝，柔声里还带着委屈道:“陛下应知明皇与杨妃的故事……太子已死，太子妃不过徒有虚名而已，何况，这不是陛下想要的么。”
“真是胡说八道！”皇帝臊的老脸通红，他一把推开了妺染，怒喝:“滚出去。”
妺染被推倒在地，满面不解:“陛下？”
“再多说一句，你这条命，便不用要了。”
妺染这才沉默的裹上外衣，披了披风，转头跑出了泰清殿。
一路回棠德殿后，妺染才感到手脚冰凉。
她缩回温暖的床上，吃了热乎的饭菜，只觉自己又可以了。
朱砂低声道:“娘娘可得手了？”
妺染仔细回想接触皇帝的过程，点点头，道:“得手了，不过应是会被暗卫发觉，给他仔细检查。”
朱砂道:“娘娘苦心故布迷障，可此行凶险，还是奴婢去吧。”
妺染拿出短弩，轻轻抚摸着，道:“你轻功不如我，真的出事你跑不了。”
“娘娘尚在月中……”
妺染道:“想好好休养身子的前提是要有命活下去。”
朱砂闭嘴了，只是仍然担忧妺染。
妺染抚了抚手上的银戒，玄廷最好是还活着，她也送他一个契机，若没命回来，那她就拉着这座皇宫里的妖魔鬼怪，一起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