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慈本身并没有错，可是一个主君并不是只有仁慈就够的，最起码还得有分辨是非的能力才行。”
李贤情绪低落的问道：“先生认为我连分辨是非的能力也没有吗？”
王正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是与非并不能从表面去简单的判断，一个人说一句话、做一件事，你得弄清楚他为什么这样说。
许多冠冕堂皇之下，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目的，如果实在看不清楚，那么可以看看事后的结果，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巧合，许多你以为的巧合其实根本就是处心积虑。”
李贤皱眉说道：“朝堂诸公都是饱读诗书之辈，儒家更是强调修身养性，他们的道德应该不至于吧？”
“不至于？”
王正看着眼前的弟子，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到底还是年轻，又一直处于很好的保护之中，对世界的认知太过理想化了。
这种情况，简单的言语已经不足以改变观念了，说再多也是没用，更大的可能性还会适得其反，毕竟人们总是会认为说是非者才是是非之人啊。
孩子随着对世界的认知加深，会逐渐形成自己的世界观，这个年纪一般在少年时期，也就是十三岁到十七岁左右的样子。
这个时候的孩子特别倔强，总是以为自己的认知才是正确的，这是一种病，名字叫做中二，一般需要遭受社会的毒打之后才会治好。
王正这个先生却没有这个资格给李贤治病，这该是李治和武则天才能做的事情，可是他们两人出手却很难掌握分寸，因为下手轻了没用，毕竟李贤身边围绕着不是的朝臣。
如果下手重了，李贤则有可能性命不保，最少太子之位是很难保住了。
“我拿不出实际的证据来证明你身边的人是别有用心，所以也没办法更改你的观念，许多事情需要你自己去体会，当然，最后的结果也需要你自己去承担。
我只能给予你一个忠告，遇事之时不妨把别人想得坏一些，这么做虽然不会改变什么，至少当出现什么逆境的情况，你能有一个心里准备，不至于让你感觉落差太大。”
李贤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先生就这么不看好弟子吗？居然现在就开始让弟子做最坏的打算了？”
王正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不是看好不看好的问题，而是你的选择问题，娘娘执政是得到陛下认可了的，只要陛下没有明确表示反对，那就说明娘娘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错。
哪怕稍有偏颇，那也是在陛下的接受范围之内，朝堂诸公，包括你们可以提意见，可是却不能自以为是对的，对与不对，尺度怎么样，那都是娘娘的选择。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李贤沉吟了一下，摇头说道：“先生此言有些过于偏颇了，母后施政不当，弟子自该提出意见，毕竟大唐如今日新月异。
以前的许多想法并不能适用于当今天下，而朝堂的一个政令，又往往关系到万千百姓，如此情况下，弟子又怎能随波逐流、听之任之呢？”
“没有不让你提出自己的见解，可是最后怎么选择，那是娘娘的事情。”
看李贤皱眉，王正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行吧，这个话题先搁置着吧，时间差不多到正午了，留在这里吃个午饭吧，我去帮你师娘收拾一下，等下小月华她们就要回来了。”
王正不想和李贤一直争论，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而且固执己见，那就随他去吧，这是每个人都需要经历的成长。
王正转身离去，李贤眼中充满失望，不过倒也没有生气离开，而是起身跟着王正进屋，打算帮忙收拾桌子，哪怕先生没有给自己什么承诺和答案，可是待在这里总能放松一些。
饭菜刚上桌，小月华就咋咋呼呼的带着几个小姑娘跑了回来。
“累死我了，连饭都不想吃了，咋整啊？”
看着回来就歪倒在沙发上的小月华，罗小妹挑眉道：“赶紧洗脸洗手吃饭，等下午休一会儿就好了，知道辛苦就对了，以后看你还乱花钱？”
王正端出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盆，对小月华笑道：“知道你们辛苦了，特意给你们做了酸菜鱼，先喝一碗酸汤开胃，就有胃口吃饭了。”
小月华擦洗了一下之后，一边把毛巾挂好，一边高兴道：“还是爹爹对我最好。”
王正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对张欣几个小姑娘招呼道：“快过来吃饭吧，今天虽然殿下也在，不过还是不用拘谨，该吃吃该喝喝，一定要吃喝好，不然下午可没力气干活儿。”
李贤看着小月华眼中带着一丝羡慕，此时跟着笑道：“确实不用拘谨，孤一直是先生家的常客，大家都随意些就好。”
张欣几个小姑娘连忙道谢，“多谢师祖，谢谢太子师叔。”
王正和李贤上座主位，其她人则是随意坐着，罗小妹先给每人舀了一碗鱼汤，大家先把鱼汤喝完之后才开始吃菜。
李贤有些感叹的说道：“还是先生和师娘做得饭菜更好吃一些。”
罗小妹给李贤夹了一块鱼片，笑道：“喜欢就多过来几次，朝堂上的事情师娘不懂，帮不了你什么，给你做点饭菜吃还是没问题的。”
“谢谢师娘！”
李贤脸上的笑意释怀了一些，接着说道：“那我以后就经常过来了，师娘可不能嫌弃我吃得太多。”
“尽管过来就是了，咱们其它东西可能没有，吃喝还是足够的，吃得多又能吃多少呢？”
罗小妹接着叹了口气说道：“你平安师弟也不在家，现在你们兄弟也不怎么过来了，月华又长期住在学院中，平时院子里冷冷清清的，你没事儿过来走走，倒是还能热闹一些。”
小月华嘟嘴说道：“我倒是想回来住，可是你们不让啊，这能怪谁？”
李贤笑道：“没事儿，以后我经常带李旦过来转转就是了，还有小令月也一起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