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小的身材，奇古的面貌确实不算好看，不过却显得很和蔼，特别是一双看透沧桑的眼睛，透露出对世间万物的慈悲。
王平安很是恭谨的作揖行礼道：“王平安见过寒山大师，大师安好。”
寒山一脸微笑的点了点头，合十还礼道：“贫僧也见过施主了，施主乃大管事之子，注定一生什么都不缺，那贫僧就祝愿施主慈悲心常在吧。”
王正点头笑道：“善哉，大师的这个祝愿足够我儿平安一生了。”
唐三车在一边揶揄道：“看来寒山大师的这个祝愿说到咱们大管事的心里去了啊，这让大管事都用上佛门专属的口头禅了。”
王正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善哉这个词可不是佛门的专属，更不是佛门最先说出来的，你这个酒肉和尚虽然对于佛家经典专研极深，可是对于一些常识倒是比较缺乏了。”
“是吗？”唐三车有些好奇的看向了寒山，想从老和尚哪里得到确定。
寒山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大管事的话没错，称善之语早在上古之时就有之，之所以如今会让世人觉得是佛门专用，不过是佛门一直都在极端的强调一个善字罢了。”
王平安接话问道：“大师认为佛门极端的强调一个善字，是否有些偏颇了。”
“施主能问出此话也算是颇有慧根了。”寒山先是夸赞了王平安一句，接着对王正问道：“大管事以为呢？”
“呵呵，大师这是考校在下了。”王正沉吟了一下，说道：“极端的强调单一的一种本性自然是不对的，毕竟世间万物都有两面性，善有善的好，恶同样也有恶的用处。
不过人性同样也有两面，而且是根深蒂固的两面，如此一来，极端的强调善倒也无所谓了，毕竟再多的善意也不可能彻底去除人性之恶，倒也不妨让人间多一点善意。”
“阿弥陀佛。”
寒山宣了一声佛号，对王正合十行礼道：“大管事不亏天授之才之名，已经看透了善恶本质矣！
想来这也是大管事能容下我佛门的根本原因吧？”
“算是原因之一吧。”王正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世间需要规则约束世人，这个规则不单单是朝廷的律法，佛法同样也是规则之一，律法束身，佛法束心嘛。”
唐三车在一边嘀咕道：“既然我佛门有这般用处，大管事又何必订立那么多章程束缚我佛门呢？”
王正看着唐三车笑了笑，问道：“窥基，你觉得你成佛了吗？”
唐三车愣了一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窥基不敢言已成佛。”
王正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你这么一个被三藏法师推崇的和尚都不敢说成佛了，那世间又有几个和尚敢说自己是佛呢？
既然不是佛，那就还是人，而只要是人，就必定存在着欲望，也就是恶，而心中有恶，自然就需要束缚。
普通百姓有律法和佛道儒的诸多道理束缚，尚且还有许多人把恶加诸于他人，你佛门子弟如果没有束缚，仅靠佛法，真的可以拴住心中的心猿意马吗？”
唐三车沉默了，他连自己的诸多欲望都控制不住，不然也不会被世人叫做三车和尚了，要知道所谓的三车里面装的可是酒、肉和女人啊。
至于其他的佛门子弟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心中的恶，那还需要多问吗？
寒山叹了口气说道：“大管事的章程虽然严厉了一些，其实对佛门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佛门子弟本就应该六根清净，舍去身外之物，倒能专心向佛了。”
王正让崔察订立的章程里面，不但规定了每一个寺观的资产规模，还规定了他们的吃穿用度大致标准，以渝州一系遍布天下的学子数量，自然能严格的监督他们。
如此一来，佛道二宗的寺观虽然遍布大唐，香火还很不错的情况下，可是里面的出家人日子过得并不怎么好，花销也就是和一般的殷实人家差不多。
只能说吃穿不愁，却说不上奢华，这在大唐如今的盛世之下，逼得许多出家人纷纷还俗了。
至于那些多出来的香油钱，王正也没有让他们上缴朝廷，反正现在大家都用纸票了，钱庄发行的纸票还是几年一换，和尚道士们有多少钱根本瞒不住。
如此一来，倒是把许多出家人给愁得不行，把钱存起来不见人吧，会过期作废，存钱庄吧，钱庄那边可没有给他们保密的义务。
存的钱不多还好，存的钱一旦达到一个数目，他们就会发现不但香油钱会大量减少，就连周边百姓看他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最后那些出家人没办法，要么周边修桥铺路，救济孤寡什么的时候给捐了，要么就想办法找地方修建新的寺观。
反正就是得把钱给消耗掉，怎么也不能白白便宜了钱庄，因为可是王正给他们订立了诸多约束的章程啊，而钱庄可是王正的大弟子吴毅在管着。
可是王正的章程里面同样规定了一个州县寺观的数目，于是那些出家人想要修建新的寺观，就只有去边荒之地了。
寒山之所以来长安找王正，其实同样也有钱多了闹的原因在里面，南召可是一个新开发的边荒之地，能容纳的寺观可不在少数，每一个寺观就意味着一个主持。
虽然章程有诸多限制，可是一个寺观的主持依然是一个很不错的职位，比如权力。
王平安想了想，说道：“其实以前的佛门并不禁止酒肉，也不禁止嫁娶，而且我觉得，口腹之欲和人伦大事，这两个都是人之常情，其实也没必要禁止。
窥基大师就没有遵守这么严格的戒律，不也一样佛法精深吗？
所以啊，这两个戒律应该对于修佛并没有什么影响，大师觉得是不是可以你们内部商议一下，然后再给陛下讨一个旨意，把这两条戒律给废除算了。”
寒山扯了扯嘴角，一时之间居然有些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