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妮娜看着彻底消失在山脚拐弯处的车身。
挑挑眉。
“哦？……那你打算怎么做？”
“你要知道，你今天已经露出马脚了，以他的敏锐度，肯定已经猜出来了。”
“他就是想查出真相，也是早晚的事。”
“到时，你又怎么跟他解释？”
“章玉英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这一点，无法改变……”
江如宝回头，看着这座付邵中专为他精心打造的蛊虫研究院。
心思难辨。
脑海中浮现出两人从认识到现在的一幕幕。
说实话，付邵中对他，真的是很偏爱了。
排除掉这其中三姐的原因，就是对自己的亲儿子，也不过如此了。
江如宝深吸一口气。
握了握拳。
“我原本也没打算一直瞒着他。”
“等我收集到足够多章玉英当年害人的证据，我会带上所有证据，亲自去跟他和付爷爷坦白……”
“如果到那时候，他们还能提出让我拿出清心蛊治疗章玉英……”
“那我只能说……我看错了人。”
*
叶雪茗收到江教授本人亲自回复的邮件时，一时之间，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才跨学校跨专业，申请了这位神秘的江教授的博士生。
只因为他手上正好有个课题，就是关于各种血液病的研究。
而且据说目前已经取得了不少研究成果。
没想到……
她误打误撞，居然……通过了？
不是传言这位十分年轻有为的江教授，性子很傲，而且最不耐烦带学生了吗？
看来，还是传言有误啊。
对方明明在邮件里，特别客气，还表示承蒙她的青睐，非常高兴接到她的申请。
并对接下来成为她的博士生导师，感到十分荣幸……
通篇邮件读下来，叶雪茗对这位传言中性格乖张、恃才傲物的神秘江教授，有了另外的认知。
她用非常郑重和感恩的语气，表达了感谢和欣喜。
也表达了对双方见面的期待。
……
皮特知道她要跨学院、跨专业去读博时，十分不理解。
“小雪，你奶奶早在病重之前，就已经为你做了最好的规划和安排。”
“她帮你选的博士生导师，可是你目前正在学的数学专业领域内，全世界最顶尖的教授。”
“但你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叶雪茗咬了咬唇，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皮特，你知道吗？过去的每一天，每当我看着奶奶被病痛折磨，而我自己却无能为力时，我有多痛恨我自己吗？”
“我在想，为什么我当初不选择学医，那样，我就能亲自照顾和治疗奶奶了……”
皮特揉揉她的脑袋，“傻丫头，你自己的数学天赋有多强，你自己不知道吗？”
“你就算不学医，你奶奶也不会怪你的。”
“比起你能亲自治疗她，她更愿意看见你在自己的天赋领域内，做出一番成就……”
叶雪茗站在院子里，看着不远处那栋白色的圆形三层小楼。
那是奶奶特意给她搭建的一个小型图书楼。
里面放满了从世界各地搜罗来的，跟数学和计算机相关的各种书籍。
过往的时光里，叶雪茗心中最温馨和幸福的时刻，就是奶奶默默陪着她，在图书楼里看书和学习。
偶尔，祖孙俩会泡上一杯香浓的花茶，躺在顶楼的温暖阳光下，漫无主题地随性聊天。
叶婉宜是个知识很渊博的女人。
她从不用说教的方式对待叶雪茗。
每次叶雪茗感觉心情烦躁时，她都会举一些很有趣的例子，潜移默化地纠正和化解叶雪茗内心的困惑、不安和戾气。
可以说，叶雪茗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从一个浑身长满了尖刺，对谁都无法信任的小刺猬。
变成如今这个外表看似柔软乖巧，没有一丝攻击性的小淑女。
叶婉宜功不可没。
这其中倾注的精力和心神，外人无法想象。
那是叶婉宜对孙女的爱，最具象的表现。
此时，清晨银白色的阳光，温柔地洒在白色小楼上，搭配着远处的大片郁金香花田，给小楼周身镀上一层圣洁的光芒。
叶雪茗看着这美好的一幕，幽幽道：
“皮特，其实在我心里，什么学业、前途、事业、将来能不能做出一番成就……”
“这些通通都比不上奶奶的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来得重要。”
“我之前之所以那么努力的学习，那么努力的改变自己，只是因为，那是奶奶想要看到我这样……”
“但也仅此而已。”
“没有了奶奶，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不然，按照她当年团灭了那个仇人家族后的想法，就是等找到机会摆脱掉福利院和警方的监控后。
她就做一个流浪者。
身怀巨款，满世界去流浪。
因为她之前的十几年，实在是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太久太久了。
久到她宁愿天当被地当席，也不想再被某个具体的房子，给束缚住。
等满了十八岁，她就买辆房车，走遍全世界。
看不同的风景……
体验不同的生活……
那是母亲曾经跟她说过的为数不多的关于父亲的几句话。
当年，父亲和母亲被下药，被逼着生孩子。
父亲不愿，可也没办法抵抗。
等母亲怀上孩子后。
父亲就对母亲说，他一辈子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如果有机会，他会帮着母亲逃走，让她带着孩子，带着他的那份希望，好好活下去。
只可惜……
两人的逃跑被发现，父亲被打死，母亲因为身怀有孕，侥幸活了下来。
只不过，后来，她仍然没有逃脱注定悲剧的结局。
叶雪茗当初好不容易把仇人都弄死了。
也没有太多的人生追求，她当时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代替父亲母亲，在这个世界到处走走、看看。
但后来，奶奶找到了她。
她有了新的亲人，有了新的生活目标。
她愿意为了奶奶，固守一地。
因为就算她是只风筝，那线的另一头，也在奶奶手里。
皮特不知道叶雪茗心中在想什么，他不赞成地摇摇头。
“小雪，你奶奶身体已经快好了，她肯定不愿意看到你为了她做这种无意义的改变。”
“你应该继续按照原有规划，去好好走你的路。”
“你知道吗，你的博导正在等你过去，他曾经对你奶奶说过，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数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