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昏的夜幕盘旋在上空剥夺着为数不多的灿烂夕阳，直至夕阳完全被吞噬露出满天星光，斑斑驳驳散在黑与蓝交织的深空中。
书房的门外传来细碎玲珑步摇的碰撞声。
不过片刻，一个娇俏的身影一把推开书房门。
“游子卿你怎么不点灯啊！”她说着，抬手调动细微的灵力促使夜明珠的外置包叶散开，“干嘛一个人坐着？”
游子卿笑了笑，温和道：“在想事情。今天玩的开心吗？”
“开心啊！”
明明只多了一个人，可沉寂的房间突然活络了起来，女子的脚步声凌乱着搭配着饰品衣物来回碰撞摩擦不大不小的音量，在不太大的书房格外热闹。
顾仪安一屁股坐到游子卿身边，两脚一蹬将鞋子甩出去，整个人蜷起枕在游子卿的大腿上，在她精致的衣裙的胸口上，别着一朵格格不入的绢花。
“你看，这是阳阳亲手做的。”她向游子卿炫耀道。
“做得不错。”游子卿顺着顾仪安的话语说下去，心里却是仔细思索了一下那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之前与嫣儿不欢而散，他怕将嫣儿逼紧了便刻意没有插手她这几年的生活。阿白派出去调查这个向阳阳的人还没回来，他现在倒也不好打草惊蛇惹得嫣儿反感……
在游子卿出神的功夫，顾仪安疑惑地问道：“游若君说你休战二十年是什么意思？”
过个普通生日应当没必要牺牲如此……
“天命推演二十年后大天罚年，本来就打算停战修整的，想到你每年生辰都是我陪会不会太单调，就顺水推舟让游若君带炎洛非和安韶雪来。”游子卿得心应手地解答着。
是与不是并不重要，只要顾仪安觉得这是实话便对了。
他继续道：“本来只是让他用少君身份之便将炎洛非安韶雪带出来，但我没想到他错意了自个儿也去了。”
听此，顾仪安奇怪地嗯了一声，在她仰头之际，游子卿熟练地为她将头上的钗子取下。
“他对人总有股固执的天真，便是我的信也敢只身前来。”游子卿如是说着。
又天真又正义，如果不是游书旭盯得紧，早就被九重天的世家算计得骨头都不剩。
顾仪安歪着脑袋简单想想便明白了，二族四家八宗面临着暗处人的追杀，若不是名望出众的游若君带领，火宗和安家是万万不放心两个小辈出门的。
九重天所属……也就他游若君格外好骗。
接着，顾仪安懒懒洋洋说起方才一席间发生的事情，比如阳阳和苏静就鸡腿谁吃闹了起来；炎洛非本来很拘谨的，安韶雪故意和他吵吵两句后他立马原形毕露；十九偷吃阳阳和苏静争论的鸡腿，被两个人围着桌子追着打；安韶雪和从戴雪竹那偷师歌舞的十三共同表演了一场，两个半吊子活脱脱在演喜剧……
“……我母亲起先没认出戴慕晴的声音，偏生苏静多嘴几句，她没忍住哭得好厉害，安韶雪和十一劝了好久才止住眼泪。”
说着说着，顾仪安突然顿了顿，她向游子卿问道：“亲族被灭亡真的是值得如此伤痛的事情吗？明明是她自己选择了和喜欢的人私奔，被她选择的父亲……还有我，不都还好好活着吗？”
话说出口，顾仪安指尖微动。
许是前几日那天光太过于强大，近来她竟是对活着有些不可言说的执念。
“受过宗族完整教育的人，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都无法割舍宗族对他的影响，你我这般终归是少数。”游子卿应着，温和的语气中有着莫名的残忍，“世上安有两全法？”
听见此话，怀里的人奇怪地看向他。
顾仪安不明白，对于游子卿来说到底何为两全？每当她问起游子卿所为为何，游子卿的回答就像是哄小孩子的把戏。
“说起来。”顾仪安问道，“你的右手好些了吗？”
“……没有。”
在宽大的衣袖的掩盖下，绷带与石膏的痕迹不那么明显，乍一眼看过去与常人并无不同。
“要不要我给你瞧瞧？”顾仪安建议道。
纯粹的医师只擅长治内病却并不擅长治外伤。
——至少对比起修为巅峰的渊红来说是如此。
游子卿摇摇头：“你的灵力强悍霸道，而且如棘藤般张扬坚韧，对我的伤害太大了，会帮倒忙。”
顾仪安：？
见她不明白，游子卿提醒道：“你要不想想自己二十多年前做了什么？你那简单的一下试探我缓了五六天才缓回来。”
“我可没看出来你有什么不一样。”顾仪安嘴硬着，神态分明有些躲闪。
游子卿腾出左手来捏捏她的脸，嘴里温和道：“起来。”
“干嘛？”顾仪安动也不动。
“去把今年的灵材吸收了。”
听见灵材，顾仪安警惕地坐起来，她像是酝酿了很久一般，一收方才的轻松一脸严肃地问道：“那些灵材到底有什么用？”
“创造一个命格，让你活下去，活过两百岁。”游子卿嘴上答着，心中的所想却是另外一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