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儿握着笔，跟着沈宓一笔一划的在宣纸上写下慕容澈三个字。
他手小，拿不稳，但还是很听沈宓的话，全程也没有抱怨一句。
正值初夏，荆州的天气渐渐开始热起来，庭院内鸟叫声钻入耳膜。
阳光从窗户照进房内，落在沈宓和煜儿身上，平添了几分惬意。
写完慕容澈名字后，沈宓将煜儿抱在怀里，将白色宣纸收起来，将手中笔放下。
“爹爹的名字会写了么？”
煜儿摇了摇头，“不会。”
沈宓笑道:“若是不会，我们明日再写好不好？”
“好，煜儿听娘亲的。”
“娘亲，我要出去找司琴姐姐玩。”
沈宓抿唇将小肉团子从怀里抱起来，放在地上。
“去吧。”
“恩。”
小家伙嘟着小嘴，握着小拳头，就往门外去。
看着煜儿离开的背影，沈宓有刹那的恍惚。
仿佛今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有些让人觉得不真实。
她垂下眸，想到从前在燕京的那些日子。
她想沈璃了，想四爷了，想沈家的人，想舅舅，想云岚。
如今，离开燕京整整三年。
这三年来，她生下了煜儿，也和煜儿在荆州度过平淡的三年。
这三年中，她也曾找人打听过慕容澈和沈家那些人消息。
慕容澈被太上皇囚到了净心寺。
云岚被纪家的人，无声无息的送回沈家，后来听说她去了边塞，伴在江玄左右，也与江玄结为夫妻。
张怀安登基为帝后，沈璃虽迎入后宫为妃，却终究未立为后。
仁德帝为了能让像怀安坐稳江山，不惜将丞相之女方半夏，赐婚给张怀安，还意图立方半夏为后。
张怀安竭力反对，最后还惊动了太上皇，最终这后位没落在方半夏的头上，也没落在沈璃头上。
方半夏入了后宫，却只是被封为嫔。
她背靠丞相府，张怀安却从未宠幸她一次。
玄冥方丈曾说过，这沈璃是凤名，想来要想坐上皇后的位置，恐怕也得经过几番波折。
沈枫秋试后，虽没中状元，却也得了个探花。
至于沈誉，他和苏荣跟在江玄身边，杀敌无数。
苏洵中了状元后，渐渐的成了张怀安的心腹。
三年了，大家的生活早就归于平静。
沈宓想着等煜儿再大一些，就带他去燕京一趟。
他和慕容澈分开，是上天注定的。
相聚，也许也在冥冥之中。
又过了几日，府宅外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帘子撩开，一位约摸四五十岁的嬷嬷从马车里下来。
她在司琴和紫英的带领下，去见的虞子安和沈宓。
前堂里，沈宓抱着孩子端坐在椅子上，看着进来嬷嬷。
嬷嬷是离国纪家人，今日是受了裴柔之命，前来接沈宓和虞子安回纪家。
她到了前堂后，礼貌的给沈宓和虞子安行礼。
“小姐，公子。”
“夫人之意，让小姐以纪家嫡小姐的身份回到京都。”
“今日特命老奴前来，接小姐和公子回府。”
沈宓看着怀中的煜儿，缓缓开口:“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嬷嬷，若是我以纪家小姐的身份回到纪家，那这孩子怎么办？”
常嬷嬷道:“也与我们一同回京都。”
“不过姑娘放心，夫人说你们回了京都后，她定会让人护住小公子，绝不让他受半点伤害。”
“小公子如今刚启蒙，也该读书念字。”
“夫人会找京都德高望重的先生，教他读书写字。”
沈宓深吸了一口气，垂眸看着怀中的小肉团子。
煜儿跟他回京都，自然是好。
可若是，被离帝后帝后发现煜儿是慕容澈的儿子，到时候这孩子也会有危险。
她抬眸看向常嬷嬷，“我可以与你们回京都，不过我和孩子的身份切莫泄露半分。”
常嬷嬷道:“那是自然。”
虞子安侧眸看向椅子上的沈宓，叹气道:“师妹，若是你担心回京都后煜儿身份暴露。”
“不如回到京都，我们纪家就对外宣称，煜儿我的孩子。”
“不行。”沈宓第一时间反对。
“师兄尚未娶妻生子，若是让外人知道你尚未成亲，就有了一个儿子，恐怕京都的大家闺秀高门小姐，都不愿嫁给你。”
“我不能因为自己，耽搁了你。”
煜子安沉默片刻，看着沈宓怀里黑色锦衣的小肉团子，朝他招了招手。
“煜儿，过来。”
“舅舅抱。”
煜儿很听话，从沈宓怀里翻身下去，直接就往虞子安怀里扑去。
“舅舅。”
虞子安顺势将他抱在膝盖上。
“煜儿真乖。”
“这小兔崽子，跟他爹爹一样，爱穿黑色。”
他抬眸看向沈宓。
“师妹，让他与我们一同前往京都。”
“你放心，纪家一定会护好他。”
“到时候，大不了就说，这孩子是领养的。”
“他如今，得找个好的先生教他读书写字。”
沈宓沉默片刻。
“也罢。”
如今裴家血仇未洗，姑姑的仇也未报。
还有当年的剜眼之仇，这些血债还未讨回来，京都必须回去。
“那我们便明日启程，前往京都纪家。”
……
翌日，司琴和紫英收拾好行李后，几人便上了马车，往京都方向赶去。
摇摇晃晃的马车里，煜儿在沈宓怀里睡得很熟。
从荆州到京都，光是赶路就花了五日的时间。
直到第五日的正午，两辆马车才进了离国京都城。
京都城热闹非凡，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伴随着街道上孩童的嬉笑声。
马车里，煜儿缩在沈宓怀里，闭着眼睛睡觉。
沈宓温柔的伸手，轻轻挑弄他浓密的睫毛，忽而觉得安心。
煜儿生得像四爷，就连一些喜好也像四爷。
虞子安坐在二人对面，看着他们母子，微微勾了勾唇。
“还好，这孩子好管教。”
沈宓笑道:“是挺好管的，听娘亲的话。”
她伸手摸了摸煜儿脸颊:“终有一日，是要和他爹爹见面的。”
虞子安叹气道:“等京都事情都处理完，我让人送你们回燕京。”
“仁德帝如今已经退位，你有我们离国纪家作保，他应该不会伤孩子。”
沈宓垂下头，看着怀中的煜儿，微微勾了勾唇。
马车渐渐往纪府方向而去，沈宓将煜儿放在榻上，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不多会，陆陆续续嘈杂声从马车外传来。
声音越来越大，沈宓眉头也随之皱紧。
“发生了何事？”
她将马车撩开帘子，就见街道两旁站满了许多离国百姓。
那些百姓看着最前方前来的辇轿，齐刷刷的跪了下来，嘴里还不停的喊着‘活菩萨’三个字。
“怎么回事？”
沈宓来不及质疑，就听到马夫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公子，小姐，是大公主出街游行。”
虞子安立马道: “先将马车赶到巷子里去，快。”
“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