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岳国主的一番话让方林二人通体冰凉。
魔意，还真是恐怖……
竟然连不朽都抵挡不住，最后落得无奈自尽的下场。
“你觉得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待武岳国主离去后，方林神情凝重。
“不太像是假的。”
凌云也是面色凝重。
气息同源，坐实了武岳国主为这不朽后人的身份，而凌云是知道的，作为后人，武岳国主口中必定能够抢夺不朽之躯的特殊手段，是真实存在的。
那么，自己二人，一个是刚刚突破的大圣境，一个是连力量都暂时无法动用的废人……武岳国主完全可以联合其他四个大圣，强行抢夺不朽之躯。
而成功抢得不朽之躯后，再施展他所谓的特殊手段，不朽之躯便易主了。
不仅是不朽之躯，她凌云因为无法自主剥离出来，自己也会落入别人手中。
虽然麻烦一些，但绝对要比什么都不做，竟当真离去，等待她融合不朽之躯来得靠谱。
综上分析，武岳国主所述，几乎可以认定是真话。
“麻烦了……如果真的如他所述，我顺利融合不朽之躯后，恐怕便要被魔意缠身了。”凌云眼里有着恐惧。
一方面，作为上古过来的人，她太清楚魔意的可怕了，另一方面，她也是在恐惧，怕自己根本无力反抗魔意，最终彻底化魔。
“魔意……原本我还觉得距离我很遥远，没想到，这么快便要碰上了么？”方林怔怔道。
就好像小时候听故事，什么玉皇大帝，如来佛祖，都是故事里的神仙人物，但忽然他们竟然真的出现在了你的面前。
这感觉实在令人有些恍惚。
“但是，青帝不是将魔意封禁了么？”他反应过来道。
“是封禁了，但只是暂时的，甚至魔意已经开始复苏了。”凌云摇头，“中土的那头蛇妖已经快要踏入祖之境了，我绝对不信，凭他自己可以快速提升到这个地步。”
“如果真是魔意开始复苏，只要我顺利与不朽之躯融合，它恐怕很快就能找上门来……”
“即便刚刚复苏的魔意还很虚弱，但正如当年它如附骨之疽般纠缠这个不朽一样，哪怕一开始我还能抵抗，终有一天，会步这个不朽的后尘……”
凌云幽幽的话语，将他们二人这些天的所有好心情，全部击溃。
原本设想的一片坦途，似乎一下子被生生截断，前方无路，只剩无尽深渊。
“那，真的要将不朽之躯还回去么？”
方林先是有些不舍的问了一句，很快便表情坚定了起来，“算了，还回去吧，我已经踏入大圣境，再助你重新凝聚鬼身，咱们其实不亏，反而赚大了。”
“现在你还可以剥离出来，待真正与这不朽之躯融合后，你就真的被绑死了……不朽而已，相信我可以做到，我不想你有事。”
凌云露出犹豫之色，倒不是舍不得不朽之躯，而是舍不得原本计划好的计划。
况且，中土的那只蛇妖已经快要踏入祖之境了，若是没有她这个不朽出面，用不了多久，不仅中土，东南西北四域会被他收入囊中。
他若是已然被魔意控制，这天下会更快落入魔意手中。
“我在想，魔意即便开始复苏，应该也只是刚刚复苏，这尊不朽已然陨落了无数年，期间魔意又被青帝封禁，武岳国主也许预估有误，这不朽之躯的情况，也许并没有那么恶劣。”
“即便不朽之躯里还潜藏着魔种，亦需要时间才能慢慢生根发芽，我还有时间……我要先将那只蛇妖杀掉，然后尽可能镇守一段时间，待实在压制不住魔意，我便直接去走那条路……”
“魔意再强，手还伸不进那条路，或许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太理想化了。”对于凌云的说法，方林眉头紧锁，摇头道，“你怎么知道，魔意只是刚刚复苏，万一，其实已经复苏很久了呢？”
“你尚未真正与不朽之躯融合，又怎么知道，这不朽之躯的情况没那么糟糕？”
“即便真的只有一个魔种，那也是魔意随时可以找上你的引路牌！凌云，我不想你冒这个险。”
“相信我，不朽而已，我可以的。”
凌云摇了摇头，“我相信你可以，但是，需要多久？”
“你未去过中土，所以你不知中土惨况，早在我带着鬼潮来北域的时候，中土便已然尽在那头蛇妖掌控之中，四域之所以还未沦陷，只是他不着急，一方面是先稳固中土的局势，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再等，等突破祖之境。”
“一旦他突破祖之境，四域也许一夜之间，便会沦陷……我相信你可以成为不朽，但是牧之，远水是解不了近渴的。”
“除了顺利融合不朽之躯的我，短时间内，世间无人可对付这头蛇妖。”
“但是你融合不朽之躯，就是给自己贴上了催命符！你真不要命了！”方林有些焦急。
这么多天的患难与共，朝夕相处，他们之间不能说有着多么刻骨铭心的爱情，但感情已然变得不再一般，他是真的担心凌云，也是真的不想凌云继续融合了。
相比起凌云的性命，一个不朽之躯，真的不算什么。
“算你还有点良心。”凌云忽然妩媚地看了他一眼，笑道，“若是换成旁人，也许便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让我继续融合，待出去之后，以不朽之力，助你横扫一切敌，之后，便让我去走那条路，自生自灭了。”
“我岂是这种人。”方林摇头道，面色依旧郑重，“你别嬉皮笑脸的，我跟你说真的，不能继续融合了。”
“听话，这个不朽，咱不要了。”
凌云安静了半晌，最终摇头，“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费劲千辛万苦，终于得到了不朽之躯，眼看不朽在望，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况且，我若是不融合，这个天下怎么办呢？”
“又是天下天下，我最讨厌你这一点，天下关你什么事？你是欠所有人一条命还是怎的？”方林烦躁道。
“况且，那头蛇妖便是得到了天下，难道他还能将天下人都杀了不成？”
“只要不死，以后总有机会的，我一年时间成就大圣，不朽又能有多久？你相信我，我有信心，五年内踏入不朽！”
“再说了，你即便顺利融合，不是也要数年甚至数十年才能彻底掌握不朽的力量？短时间内，你拿什么对杀那头蛇妖？”
方林如是道。
他不方便将系统的存在告诉凌云，但是他真的有信心，以他如今大圣境的实力，如果接下来什么都不管，拼了命的壮大大周，拼了命的赚功德，是可能在短时间没踏入不朽的。
他甚至觉得，以系统的神奇，便是达到青帝的那个程度，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青帝可没有复活死人的能力，而系统则是可以的。
他说话的时候，凌云静静地望着他，没有插话，眼里有水色荡漾。
她从未想过，当初这个她看都没什么兴趣多看几眼的小男人，竟然会这般让她着迷。
“我的性命，在你眼里，真的这么重要么？”她忽然开口。
“当然！”方林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
“可是，那也只是在你一个人眼里重要，我自己清楚，区区一个我，又岂会有天下人重要……”凌云心里有些难过，“若是早点遇见你便好了。”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真这么不听话是吧！”方林面色难看，他从凌云的语气里听出了决绝。
他焦急道，“你是脑子出问题了是吗？这个天下，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少了你，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
“你融合不朽之躯，无非就是能早点干掉那头蛇妖而已，早一些，晚一些，能有什么改变，何必要牺牲自己的性命！”
“你不懂的……”凌云摇头，“你不知道，天下越乱，魔意复苏的速度便越快，越多人化魔，魔意便越是强大。”
“我若融合不朽之躯，确实需要很多年才能彻底掌握不朽的力量，但是你别忘了不朽与不朽之下的差距……彻底掌握不朽之力，需要数十年，但只需半年左右，我便应该足以横扫不朽之下一切敌。”
“只要将那头蛇妖杀死，坐镇中土，魔意复苏的速度必将大大减缓，你也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逐渐突破，可若是放任蛇妖席卷天下，生灵涂炭，哪还有五年的时间让你突破……”
“可是……”
方林还想说什么，嘴唇却已然被温香软玉给堵住了。
“莫要浪费时间，待咱们出去之后，姐姐可就没有时间宠信你了～”
“可是……”
“别可是了，上来。”
……
三天后，望着气息陡然变得晦涩的凌云，方林的表情很是复杂。
从这一刻起，凌云与不朽之躯算是初步融合了。
她大概还有三天的时间反悔，一旦过了这个时间，她便彻底无法脱离出来了。
这是武岳国主的判断。
这三天时间，他果然没有前来打扫，而是给方林他们时间考虑。
因为他相信，待凌云与不朽之躯初步融合，感知到蕴藏在不朽之躯体内深处的魔气之后，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毕竟，不管对任何人而言，不朽的诱惑再大，也没有性命重要。
是以，刚感知到不朽之力的波动后，他便立即前来，准备接收不朽之躯了。
“如何？”
“我没有骗你们吧，是否感知到了魔气？”
重新拥有了力量的凌云，心态也发生了些许变化，减少了对方林的依赖，面对武岳国主时，也没了之前的那份畏惧。
力量是很神奇的东西，足够强大的力量，让最胆小的胆小鬼都能拥有气吞山河的胆魄，更何况，凌云的心境意志本就不差，之前只不过是因为骤然失去力量而不适应罢了。
凌云点了点头，“确实，这具身体内部有着深入骨髓的魔气，这么多年过去，已然彻底融入了这具身体，再无祛除的可能。”
“但这只能算是魔种，除非魔意真的复苏，且找上门来，否则对我并无太大影响。”
听她这话，武岳国主先是一愕，脸色很快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魔意复苏是迟早的事，你难道不怕死？”
“即便你不怕死，万一来不及自尽，彻底化魔，遭殃的可是天下人！”
“稍安勿躁，我知晓你的意思，但是，你却是低估了外界的恶劣局势。”
凌云示意他安静，伸手虚按，便隔空将这个大圣境强者整个人的气息全部压制。
武岳国主感知到那股虽然微弱，却有些恐怖威势的力量，面色陡变，“你不过初步融合，怎么可能这么快便能使用先祖之躯？！”
对此，凌云没有说话，只是偷偷给了方林一个妩媚的眼神。
这便不足为外人道了。
一旁，方林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撇了一眼武岳国主，默不作声。
我他妈好歹也是堂堂大圣境的强者，我身体都虚成这样了，你还看不懂呢？
尽管此刻拥有了可以无视武岳国主的力量，但凌云依旧还是耐心跟他解释了一番外界的局势。
“……”
武岳国主听完不说话了。
魔意，是天下所有生灵之大敌。
在遏制魔意这方面，所有生灵都应该义不容辞。
包括他也一样，再自私的人，总不会自私到连自己的小命都不顾的程度。
就比如方林，尽管心里有些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在凌云陈述利弊，做出决定后，他也是无话可劝了。
不杀蛇妖，很快就会天下皆魔，无人幸免，而杀蛇妖，短时间内只有凌云。
他如何还能劝阻凌云，又还有何理由劝阻凌云。
唯有心疼。
唯有暗暗下决心，出去之后，尽可能快地获取功德，尽可能快地成为不朽，甚至尝试成为青帝那样的仙，这才是拯救凌云的唯一途径。
而不是在这无能狂怒，这个不许，那个不准，误了凌云，也是误了天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