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由尸体堆砌而成的长x标志,就这样堆积在稍宽的街道口中。
焦黑发臭的味道在空气中散播,闻起来是刚刚烧化的肉味。隐隐约约可见焦尸表面裸露的颗粒,说明他们生前都是下城区的感染者居民。
有些在被烧死之前还是活着的,肌肉在高温下呈现了扭曲的形状,最中心的一个似乎想要爬出那夺命的火焰,却最终只留下了一只伸向外界的手...无力而又的垂在半空。
什么也抓不住。
在众人的沉默中,一个手上端着连弩的黎博利干员忍不住问道:“这些都是...感染者的尸体吗?”
没人质疑,也没人反驳。所有人都沉浸在面前的惨剧之中,直到一场大雨降下湿润了空气,在水分的压力下焦黑的手臂才软化垂下。
“各位,请带好防护装备。”
这时,博士的声音透过耳麦传到每个人的心中,将他们同一种疲惫中唤醒:“小心尸体尘融化后加快破裂传播的源石粉尘,避免因为误触接触真大病情。”
在燃烧的过程中,感染者体内晶体会因为身体的活性减弱而加快同化血肉,所以面前的这一堆尸体其实内部已经有着相当量的结晶了,在雨水一淋的情况下内部膨胀很可能就变成了‘小型脏弹’一样的单位。
悲痛归悲痛,
“博士...博士说得对,大家请先后退警戒,让我来处理。”
大家都能听出,阿米娅的声音有些嘶哑。
也对啊,就算作为罗德岛的领袖再怎么强装成熟,说到底也改变不了她本来还只是个未成年小女孩的事实。
平时学习凯尔希已经够累了。
“阿米娅...”
煌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着卡特斯少女脸上疲惫而又透露着些许坚定的表情,几次张开却还是闭上了嘴。干员们默默后退至安全距离,将中心区域留给了阿米娅面对。
因为下了雨的原因,阿米娅难得带上了帽子,只留两只耳朵露在外面。
雨水连成一条‘屏障’,顺着帽檐铺下成雾,快要遮住阿米娅的视线了。
雨水冲打着尸体,将他们的躯壳敲出一个个小孔,在冰冷的街道上碎裂开来。
也许,等到这场龙门的大雨停下后,曾经这些生命最后挣扎过的痕迹也将荡然无存。
阿米娅...
这片大地就是如此残酷,越是无辜便越是要剥夺,直到他们死后也不放过。可这些无辜的感染者,又是为什么而死的?
因为不愿意与暴徒为伍?因为不愿用最狠烈的牙咬向大地?还是因为...他们想要活着?
她下定了某种决心,手指伸向了十枚指环,法术开启的前兆是思维与情感的交互。罗德岛干员们的悲伤与茫然,还有空气中飘荡不散的愤怒、恐惧或怨恨。
这片大地,啃咬着死去的血肉,将他们的思维以另一种方式‘切片保存’,而‘文明的存续’令佩戴者感同身受。
这时一只手掌,按在了娇小卡斯特少女的肩膀上。
她赶忙扭头,有些过大的动作,让倾斜而下的雨水沾在了脸上,但模糊的视线依旧能够辨别身边的人。
“博士?”
“阿米娅,不要太勉强自己。”
眯眼看到身披一套浑然天成雨衣的黑色水壶头博士站在身边,阿米娅的内心突然又没那么焦虑与空洞了。
“我没关系的,博士。”
卡特斯少女抹掉了脸上的雨水,睁开的湛蓝色眼睛再次坚定。
“博士,你也先后退到安全距离吧,接下来可能会有点危险。”
于是他松开了手,但仍旧站在阿米娅身边:“小兔子,你看上去完全不像一点都不怕的样子。”
“害怕的话,当然有。但是...”
虽然阿米娅的声音有些低沉,但站在她身旁的博士依旧听得清楚:“罗德岛没能救下他们,但现在...至少还能为他们带来一个归处。我想,”
“那我不怕,有阿米娅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阿米娅看不清博士兜帽下的表情,但似乎真的就是这样认为,让人忍不住能够相信和坚持下去。
一直如此。
“嗯...”
...
看着红黑色的法术环绕,将尸体凝聚压缩碾碎后,最终留下几颗源石结晶。
煌扭了扭脖子,不想继续看下去。恐怕再看下去,之后那些暴徒的死状就不是简单的一锯毙命了。
队伍里有不少是预备干员新晋,没必要让他们再接受了一次心理冲击后马上又接受第二次。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之前出声的黎博利狙击干员——灰喉。
煌记得她。
十四岁,三年作战经验,和阿米娅一样大。
在加入罗德岛的时候,对感染者展现了极度的厌恶情绪,在使用日常源石制品的时候哪怕合规也要带上手套,在误触了源石器械后用工业砂纸打磨皮肤直至血肉模糊。
毫无疑问,她对感染矿石病和感染者是充满恐惧与厌恶的,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反感。
就像是工程部温蒂的洁癖一样。
所以罗德岛大多干员都对其十分不满,灰喉也对罗德岛的干员说过过分的话,煌因此并不喜欢甚至称得上讨厌她。
‘得亏AcE和cha dekheel能忍得了她。’
煌曾经这样想过。
厌恶感染者,那为什么要加入罗德岛?
现在灰喉也站在外围,远远地看着。表情十分复杂,是一种介于看与不看之间的扭曲,好像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好像是掉在地上只停留了两秒半的食物,再捡起来后犹豫要不要洗洗之后装作没掉吃进肚子里。
于是煌想起其实灰喉也才十四岁,却有了三年的作战经历...
稍稍犹豫了一下,煌还是做好了热脸贴冷屁股的打算,走上前说到:“...看不下去就别看了,感染者炸开的样子也不好看,相信我你不会想看到的。离开罗德岛之前,别给自己留下心理阴影。”
“...让我看看吧。”
没有想到,灰喉居然回答了她:“理想是需要代价的,精英干员应该比我更懂。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的理想是什么,但也不愿意无视这种悲剧。”
这是一种茫然的情绪,看上去并没有和其他的罗德岛干员有什么区别,可是如果发生在灰喉身上的话...
简直是天大的反转。
毕竟灰喉曾经就对煌的队员说过:‘我不明白你们感染者的痛苦。’这种明显像是在挑衅的话,并且引起了众怒。
一时间,煌又有了新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