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孩子谁心疼，西林觉罗氏看着自己面色苍白的女儿，高兴之余就是心疼，生产一次都是受了大罪了，一对龙凤胎，别人看到的都是祥瑞，是高兴，可谁能想想，她的女儿要养多久的身子才能养回来啊。
等到明月睡醒，看到的就是眼泛泪光的额娘，露出一抹笑“额娘怎么还哭了呢，可是心疼女儿了。”
“若是可以，娘娘还是别再，别再...”
剩余的话，西林觉罗氏说不出口，说出来显得是什么假心疼一般，毕竟她也是受益者，他们都是受益者啊。
“额娘，女儿心里有数的，皇上待我极好，不会亏待我的，身子上的亏空也自有太医院太医调养，都是杏林国手，难道还调养不好一个产后亏空吗。”
没有亲自生产过，自然是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但都是生儿育女过的人，生育之后的一系列反应，也只有经历过的最是清楚明白。
“好，额娘都知道的，饿了吧，朝雨她们在炉子上煨着粥呢，额娘扶你起身多少用一点啊。”
乾隆二十二年，弘历过了一个开心的年节，可能是因为龙凤胎降世原因，如懿没有在弘历计划内死去，而是往后延长了。
他不能自己给自己的孩子，给大清的第二次祥瑞招来风言风语。
弘历的选择，不代表是如懿的选择，这个时候的如懿已经是起不来身了，整个人都好似是被吊着一条命一般的。
她已经是不想活了，或者是不想这样活了，弟弟如今承袭爵位，妹妹嫁人，额娘病逝，而她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没有任何意义，她想要体体面面的死去，体面这两个字，她坚持了大半辈子了。
而且自己这样死，如懿觉得就是在给弘历添堵，临死之前，还能给弘历添添堵，给那位荣宠万千的荣安皇贵妃添添堵，何乐而不为，早晚都是要死的。
有的时候，死也是一件很难的事儿，不是自己下不去手，而是小新她们严防死守，皇后可以崩逝，但她们都想活着。
如懿数次寻死不成，也惊动了弘历，气的弘历摔了一个茶碗，他知道，如懿就是故意的，这个人永远都是不合时宜的。
甭管如懿如何谩骂训斥，小新他们依旧是死死守着如懿，不给如懿一丝机会，弘历更‘狠’一点，直接叫人给如懿下药，起不来身就没办法闹腾了吧，奴才看着万一有疏漏，到时候还是麻烦。
这样毫不遮掩的办法，叫如懿更加疯狂，进保每天准时准点的带着药，叫小太监灌进如懿嘴里，对，就是灌，若是皇后娘娘配合，他们也不想如此啊，这药喂不进去，可不就是要用灌的吗。
一直到明月出了双月子，如懿还在苟延残喘活着，就是现在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弘历再没有提及过如懿，明月也没有问过，明知道她们不可能成为什么真心姐妹的，问多了显得虚假的很。
月黑风高，弘历自己在承乾宫玩儿自己，明月叫青璃替她遮掩着，她带着朝雨直奔翊坤宫而去，没有惊动任何人，到了如懿的内寝床前。
屋里带着腐烂的气息，是了，这位曾经荣宠一时，叫前朝后宫都议论纷纷的娴妃娘娘，当今的皇后，马上就要崩逝了，这腐烂的气息可不是正应景吗。
如懿压根就没有睡着，或者说只是假寐，自己床前有人，她知道，本以为是小新他们的，可那花盆底的声音叫如懿不确定的睁开了眼，看到了明月。
咧着嘴笑，那笑容阴森可怖，声音沙哑难听“你来了，本宫就知道，你早晚都要来的，等本宫死了，你就可以做大清的皇后了。”
这一刻，明月知道为什么胜利者总有那么多话想说了，或者说胜利者为什么非要见见失败者了，因为那种心情，或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的。
“本宫做皇后干什么，本宫想做的，是太后，皇后娘娘，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或许是想问，什么两情相许，什么知冷知热这些，又或许是问，她自私的站在自己角度出发，不为任何人筹谋，给自己贴上所谓洁白无瑕的外衣，做到这一切伪装，后悔吗。
“皇后娘娘，您自小就是家里最受宠的人，就连自己年幼时候的妹妹，都要算计一二，怕的就是被分了宠爱，当年所有人都不看好当今皇上，但是您，不过是施舍了几个好脸色，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一直吊着当今皇上，就收获了十倍，百倍的回报，您心里很得意吧，可惜了，皇上登基以后，您继续给他当做那个可怜巴巴的小阿哥，却忘记了，他如今是大清的皇帝。
潜邸时候，算计皇上强暴宠幸了珂里叶特氏，以一个拯救者的姿态出现，您也确实养出了一头恶狗，珂里叶特氏在你一步步的暗示下，杀了端慧太子，引导者玫妃处理了嫡次子永琮，又利用王钦算计了慧贤皇贵妃，苦艾，手镯，还有冷宫的鹤顶红，凌云彻，舒妃叶赫那拉氏，还有毫不推辞的养子，你可知那朱砂之毒，是会毁了永琪的根基的，桩桩件件，真的问心无愧吗？
做妾室时候，不敬主母，做嫔妃时候，越俎代庖，真的是皇上求着您做皇后的吗，这皇后之位不是你想要的吗。这后宫的波澜大多都与你有关吧，你如冷宫的那么多年，后宫是多么的安稳啊，皇后娘娘。”
随着明月的话一句句说出口，如懿整个人都在打摆子，这人分明就是有备而来的，给她，或许不仅仅是她，是后宫所有人都查的清清楚楚，章佳氏，所图之大，后宫势力范围之广，叫人胆寒。
“本宫会告诉皇上的。”
明月轻笑出声，那笑容里都是讥讽“皇上如今就在本宫的承乾宫呢，皇后娘娘，从今以后，您不会有机会见到皇上了，短时间之内，您也不会死的，就这样活着吧，每一天都屈辱的活着，本来你也是有机会做额娘的，可惜了，我入宫以后就给您下了绝嗣的药。
皇后娘娘万安，臣妾告退。”
“为什么，为什么，本宫最开始没有对不起你的任何地方。”
那一句有机会做额娘，彻底击垮了如懿，孩子已经是如懿的心魔之一了，潜邸时候零陵香手镯，后来的多年一直没有身孕，到如今这步田地，若他有亲子，皇上必然有所顾忌。
“哦，虽然我绝了您生子的希望，可十月怀胎，不也叫您经历了吗，这生产之苦，您也体会过了，本宫还真的是有一丝仁慈之心的。至于为什么，就当是前世债今世还吧。”
曾几何时，她也想问问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她，如今她还能回答一下她的好姐姐，她姐姐也该满足了吧。
“章佳氏，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你将本宫害到这步田地，你就算做了皇后，下场也不会比本宫好到哪里去的。”
如懿阴冷狠厉的声音在明月身后淡淡响起，明月毫不在意，恨吧，好好的恨她，恨所有的一切，就像上一世那个无能软弱的自己一样，这样才公平。
“章佳·明月，本宫就算是死，就算是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是你，是你一步步将本宫害到这步田地的，本宫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明月抬头看着外面的天，月亮不见了，被厚厚的乌云遮挡在云层中，就好像她，曾经也只是想好好的活下去，相夫教子过一生，最后却连这点平凡的愿望都不如愿，如今遮挡在自己身前的乌云，都不见了，她就是那皎洁的月亮。
“小月亮，站在宫门口发什么呆，回来睡觉了。”
青璃的声音打破了明月的思绪，也打破了明月的感慨，就是那红着的眼眶，叫青璃叹气，轻轻把人拥入怀中。
“虽然咱们是奔着害她去的，可实际上也没做什么，一步步都是她做的选择，是弘历做的选择，她的下场本也就和这般差不多。”
姐妹相残，对于明月来说，这就是姐妹相残，在明月的意识里，她是章佳氏的明月，也是乌拉那拉氏的女儿，有些时候恨何尝不是源于爱，源于期待呢。
次日开始，如懿在承乾宫做起了妖，目的就是为了见弘历，被砸碎的水杯，饭碗，和药，在翊坤宫里破口大骂，可惜弘历一次都不再去了，奴才们回禀上来，弘历也只是脸色阴沉的说一句知道了。
甄嬛去过翊坤宫一趟，并没有什么用，等着甄嬛走后，如懿还是这个模样，本身甄嬛对待如懿就没有多少好感，来这一趟说是面子功夫也好，是旁的也罢，也尽够了。
“皇上，不若臣妾去翊坤宫劝劝皇后娘娘吧，身子不舒爽还是要用药的，否则这身体可如何好的了，皇上朝政繁忙，想来好好给皇后娘娘说一说，娘娘也可以理解。”
其实弘历手上收到了一封信，是如懿写的，大概就是夜黑风高时候，他的皇贵妃悄无声息去了翊坤宫，对着如懿好一顿讥讽，也承认了很多事情都是他皇贵妃捣鬼。
可那一夜，他就宿在承乾宫，记忆里清清楚楚，怕明月做手脚，还特意宣了翊坤宫守夜的侍卫这些，无一人说见过荣安皇贵妃，更不曾放行。
进保和毓瑚又细细查了一遍他这位皇贵妃进宫以后所有，不大爱出宫门，奴才们没事儿也不出去溜达，没有和谁交往从密，更不曾和谁一起喝茶赏花，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承乾宫里看书，喝茶，荡秋千这些。
“既如此，那就辛苦朕的爱妃。”
明月勾唇笑，这是怀疑她，正好跟着去听墙角是吗，可惜了，她有青璃姐姐在，皇上注定只能听到他能听的内容了。
皇贵妃的仪仗浩浩荡荡往翊坤宫去，这一路上引起许多奴才的注意，也叫各宫嫔妃都好奇，毕竟都有一点点脑子，能明白一个到底，皇后没了，下一任皇后，就是荣安皇贵妃无疑了。
就算到时候皇上不立后，前朝也会‘逼迫’皇上立后的，就算是闹到最后真的不立后，那这位荣安皇贵妃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万安。”
如懿一脸嫌恶的侧开自己的视线，闭着眼躺在床上，姿态做的十足。
“皇上朝政繁忙，暂时顾不上娘娘这边，臣妾便来看看娘娘您可是有什么需求或者不满，这满宫的奴才都盯着翊坤宫看笑话，咱们皇室的体面，娘娘总要顾及一二吧，皇上在前朝宵衣旰食，娘娘您不能在后宫频频生气事端啊。
这皇上亲自选的奴才伺候您，您还有什么不满的，身子才是第一位的啊，您这腿脚还是要养好的，否则落下了残疾，这可怎么好，身子里的余毒太医院也在清理，这些事情皇上时时过问，已然是对娘娘您关怀备至了。”
“呵呵呵呵...”
蓦地，如懿笑出声来，真的是她小看了这些女人，是她自恃甚高，是她活该啊。
“你上次见本宫，可不是这态度。”
“上次在太后娘娘慈宁宫，臣妾一想到您要毒害臣妾，就心绪激荡的很，现在时间过得久了，我也报复回去了，自然是心绪平稳，娘娘，您终究还是皇后娘娘，与其活蹦乱跳被皇上废为庶人或者妃，不如做个死人，保留皇后尊容，总不能你们乌拉那拉氏专门出废后吧。
听说乌拉那拉氏有一句至理名言，只有后宫的女人，没有前朝的男人，可这女人教导也不怎么样啊，啧啧啧，娘娘，据说您那时候还挺以这句话为荣，您说皇上敢这么对你，却不敢这样对孝贤皇后，是为何啊？大概就是富察氏是百年大族，而你乌拉那拉氏，是个破落户。
幼年时候乌拉那拉氏名头可以唬住皇上，你们成亲时候，有景仁宫皇后在也能唬住皇上，现在可不行了呢，我章佳氏一族，自然也能庇佑我在这吃人的深宫里，好好的，长长久久的活下去的。”
冷冷的盯着明月那笑靥如花的脸，如懿是真的想问一句为什么，他自认自己跟后宫嫔妃都相处愉悦，没有什么不好的名声传出，为什么这人一进宫就针对自己了，什么前世今生，她不信。
若说是为了皇后之位，现在她也是不信的，她们之间在入宫之前毫无交集。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您说什么啊，臣妾说了，皇上对您还是很关心的，娘娘，快，宣太医啊。”
声音里都是焦急、紧张、害怕，脸上的表情却是淡然和冷漠，明月望着眼前人，双目通红，神色似乎还带着点涣散，整个人跟被梦魇住一般。
弘历是不会亲自跟着来听墙角的，派人来是一定的，后续这翊坤宫的奴才随机选一个宣召一下，或许也会有可能，不过无妨，都只会是一个答案，荣安皇贵妃多是替皇上解释开脱，而皇后娘娘突然之间就不正常了。
翊坤宫，明月想她大概是不会再来了，如懿她也不会叫人死的，死了才是解脱，她的好姐姐要活着，要长长久久的活着才好。
乾隆二十三年夏，颖贵人巴林氏有孕，弘历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这蒙古嫔妃在大清自来就是一个吉祥物，唯有到他这里，为了制衡选的多了些，宠幸的也多了些。
这紧张的氛围，明月也感受到了，这事儿她也不会主动说什么的，像这样的肮脏心思和事儿，知道的多了，这位皇上不觉得是俩人之间有共同的秘密或者是故事了，只会觉得难堪，不悦。
作为皇贵妃她能做的就是，消息传出来以后，给了一份厚厚的赏赐，仅此而已，旁的位份是否升一级，是否要这个孩子之类的，都跟明月这个‘妾室’无关。
纠结了一天，这位巴林氏，进位为颖嫔，给了一批赏赐，巴林·湄若期待的弘历亲自过去陪她这些都没有，态度也是冷冷淡淡的。
这辈子没有人给巴林·湄若摆四十九部的款儿，后宫宠爱也是平平，几年后宫生活也明白了一些事情，除了觉得失望难受以外，倒也没别的情绪，或许能叫她生下带着蒙古血脉的孩子，已经是恩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