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这是【天堂】？”
“不不不...这应该是林神父认为的【天堂】？”
“看起来，这里像是他第一次传教的现场？”
“这是...一切的起源吗？”
注视着手机里的画面。
秋笙笙握着的那柄【十字架】已经消失了，教堂的一楼里，大批的村民散去，只剩下一些十几岁的小孩，带着好奇心听完了故事。
这其中女孩居多，男孩较少。
等到林神父说完【伊甸园】的故事时，眼神看向这些孩子，分外的温柔。
“孩子们...”
“从这个故事里，你们学到了什么吗？”
“切！”
“这不扯淡吗？”
“什么女人是男人的骨肉，要加倍疼惜？还有...为什么女人是修养的一方，男人是出汗劳作的一方？这不是扯淡是什么？”
小孩的群体中，刘元十四岁出头，就学着大人的模样，翘着二郎腿，吸着一口烟了。
他吊儿郎当的模样，让林神父本能的反感。
“哦？”
“那在你的认知里？”
“不该是这样？”
“当然！”
“我们刘家村就不是这样！女的就是生下来服侍我们男人的！什么劳作，那不是她们干的吗？”
“那男人呢？”
“男人？男人就该出去做生意，回来享受！”
刘元理所应当的说着，像是颇有些自豪自己的说辞。
但就是这句话，一瞬间让林神父眯起了眼。
小孩说这话？
其实就有些细思极恐了。
为什么这么说？
小孩的人格形成，大部分取决于周围的环境。也就是说，他是受到父母、长者、养育者的熏陶，才会形成的主观意识。
有人说龙生龙凤生凤，其实也是这个原理。
刘元能这么说，那么刘村长的思路...
林神父不敢往深处猜，只是循循善诱：“那好...你既然这么说，我们来说一个简单的例子吧...如果大家都没有钱...也没有食物...”
“现在是原始社会，你和你同龄大的女孩掰手腕，谁力气大？”
“废话！当然是我啊！”
刘元不以为意的哼着。
“对！”
“男孩子，天生比女孩子力气大，所以他干起活来，是不是比女孩子快呢？”
“这...”
“要是男人干活，女人持家，是不是最符合造物主的意愿呢？”
“......”
刘元沉默了。
这话他老子没和他说过，他只觉得对方说得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那我再问你...”
“女人作为弱势方，你想一想，你喜欢的女孩子，被别人欺负，你是不是本能的想要站出来，保护她呢？”
“你...你胡说些什么？！”
“女的就是来服侍我们的！什么保护不保护的？！”
感觉到自己的三观正在被遭受冲击，刘元站起身就要反驳。
林神父也不急，只是笑脸相迎：“所以呢？你是不是潜在意识里，认为我说得对？你也认同，对吧？这是你骨子里的抉择...”
“你不可否认！”
“你！你！！！”
嘴笨的刘元是一点说不过林神父，他咬着牙，就要拉起刘小花离开。
“小花！我们走！”
“哥...我...我想再听听...”
刘小花怯怯的抿了抿唇。
她感觉林神父说得对，因为她的母亲，以前也会说些这样的道理。
“草！”
“你爱听是吧？”
“中午午饭你就别吃了！”
瞪了刘小花一眼，刘元快步离去。
连带着，剩余几个男孩子，还有几个唯唯诺诺的女孩，也跟着快步离去。
偌大的教堂内，此刻只剩下四个女孩子，还在看着林神父。
林神父有些诧异啊...
这里的孩子，似乎被某种畸形的观念影响了。
他想了想，问了问一个瘦黑瘦黑的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啊？”
“刘清...”
“哦...刘清啊...”
“你告诉叔叔，刚刚的话，你觉得对吗？”
“不...不知道...不过爸爸说，女孩就是下贱，所以只能干活...吃饭不能上桌，也不能抢在男人面前，粗活家务活就是我们的...”
“那...你觉得这样对吗？”
“不...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觉得爸爸什么也不干，就要打妈妈，我觉得心里难受...”
“那就对了...”
“你心里难受，是因为你觉得委屈，你觉得不公平...”
“公...公平？”
刘清的眼中闪烁着迷茫，似乎这个词她都觉得陌生。
“对！”
“公平！！！”
林神父说到这里，快步走到黑板前，在黑白上写下了“公平”、“平等”、“自由”等等基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他的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朗声开口。
“上帝最开始创造男女，可不是为了谁奴役谁...”
“他最初的意愿就是他们相互协助生活...”
“哪来的男女不平等呢？又哪来的所谓的卑贱呢？腿站在自己的身上，脑子也是自己的，你想去哪，你怎么想，那都是你个人的自由！”
“呐...比如说刘小花，她刚刚不想跟着哥哥走，这不就是自由吗？”
“只要她想，事情还是自己掌控...”
“这...”
教堂里噤若寒蝉。
林神父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似乎进了个什么旧社会。
他摩挲着下巴，缓缓在黑板上写下了新的两个字：梦想！
“来...”
“孩子们，告诉我，你们有梦想吗？”
“梦想...梦想是什么啊？”
刘玉含含糊糊的，没搞懂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以后想干什么啦！”
刘小满笑着解释道。
这个词，她妈妈没去世前，她总能听到。
“哦...那我的梦想是每天的柴火少劈一肩！”
刘清当即就举了手。
林神父无奈一拍脑门：“不对...再远大点呢？”
“呃...不做家务...可以吗？”
“再远大点...”
“不...不吃剩饭？”
“......”
循循善诱着，直到刘小花猛然起身，像是想到了什么：“我！我有梦想！”
“什么？”
“我听妈妈说，市区里有十几米长的大车，还有彩色电视机！还有她就穿过一次的碎花裙，那些东西...我也想去看看！”
“好！”
“你看...这就是梦想！”
林神父笑了。
这些孩子里，不是还有自我人格的吗？
“那...那我的梦想就是不嫁给村里人，他们太坏了！”
“我...我想去城里打工，把我妈妈接出去！”
“......”
一旦有人开了头，立刻就有了一连串的化学反应。四个孩子眼眸中的晦暗散去，满是明亮的激动地说着。
“来...”
“把你们的梦想刻在椅子上...”
“万一哪天就实现了呢？”
让孩子们刻下了自己的想法，林神父欣慰的目光闪烁。
他很清楚。
种下这枚“梦想”的种子，总有一天，这倔强的种子会在地面撑出、发芽、开花...
“唧唧唧~”
窗外阳光明媚，鸟鸣声阵阵。窗内教堂刻木声阵阵，女孩们喜笑颜开。
今天，是个好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