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妤满意地点点头，“这话说得极有道理。就是要让陛下和宫里的人都疑心她。钦天监说她不祥，只是个由头，远远不够。得让她坐实了这‘心怀叵测、意图诅咒’的罪名，才算永绝后患。”
绿萝眼神闪烁，试探着问：“娘娘，那孟贵妃那边……要不要也……”
“不急。”谢妤摆摆手，语气带着不屑，“阿孟现在不过是个失势的贵妃，陛下对她疑心重重，翻不起什么大浪。先把丽妃这个蠢货解决了，断了她的念想。至于阿孟……哼，本宫有的是时间和法子慢慢炮制她。”
绿萝心中暗喜，谢妤越是针对旁人，自己立功的机会就越多。她赶紧表忠心：“娘娘说的是。奴婢这就再去敲打敲打那几个碎嘴的，让他们把话传得更广些，务必让整个后宫都认定丽妃罪无可赦！”
“去吧。”谢妤重新拿起金步摇，对着光线细细端详，“记住，要添油加醋，说得越离奇、越恶毒越好。要让所有人都相信，丽妃就是个祸害，留她在宫里一日，便会祸及皇家，祸及陛下！”
绿萝脸上堆满了顺从的笑容：“是，娘娘！奴婢明白！奴婢一定把这事办得滴水不漏，让那丽妃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还有，”谢妤补充道，“让人‘不经意’间提起，当初本宫小产，或许也与这宫中的‘不祥’有关。不必明说，只需引人联想便可。”
绿萝心领神会：“奴婢懂了！定会让她们觉得，丽妃早就心存歹念，其心可诛！”
谢妤挥挥手：“下去吧，仔细着点，别让人抓到把柄。”
“奴婢告退。”绿萝恭敬地行了一礼，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
殿内复又安静下来，只余下谢妤指尖步摇轻晃时发出的细微声响，与她眼底深处那抹算计的光芒交织在一起。
不多时，宫中各处便悄然流传起更加恶毒的流言。
“听说了吗？丽妃娘娘那病根本就是装的！”
“何止是装病！听说她夜里偷偷扎小人，诅咒谢贵妃娘娘呢！”
“可不是！还有人说，她宫里搜出了符咒，上面写着……”说话的宫女压低声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敢说，不敢说，是冲着最尊贵的那位去的！”
“难怪钦天监说她命格不祥！原来是心肠坏透了！”
关于丽妃诅咒害人的说法，愈演愈烈，几乎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疫。
永巷的青石板路上，几个低阶嫔妃聚在一处，压低声音交谈，脸上是掩不住的惊惧与后怕。
正议论间，一道清冷沉静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几位丽妃娘娘在这里说什么呢？”
妃嫔们吓了一跳，慌忙转身行礼：“见过孟贵妃娘娘。”
来人正是阿孟，她穿着一身素雅的宫装，眉眼间带着几分疏离，却并不盛气凌人。
她目光扫过几人，淡淡道：“方才听你们提及丽妃，似乎言语间颇有认定之意？”
其中一位姓王的才人，平日里与丽妃还算说过几句话，此刻脸色有些发白，嗫嚅道：“娘娘，宫里都传遍了，说丽妃她……她心术不正，行诅咒之事……”
另一位李昭训也附和：“是啊，娘娘，钦天监都说了她命格不祥，如今又出了这事，恐怕……”
阿孟静静听着，并未动怒，反而语气平和地问：“那依丽妃娘娘们看，丽妃娘娘平日为人如何？”
几人面面相觑。
王才人迟疑道：“丽妃娘娘……素来是温和的，待下人也好，从未听说与谁结怨。”
“是啊，她性子软，话也不多。”李昭训点头。
阿孟微微颔首，声音清晰地传入她们耳中：“既然各位丽妃娘娘也知晓丽妃娘娘秉性纯良，那为何不去想一想，这突如其来的‘诅咒’之说，是否太过蹊跷？”
她顿了顿，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们：“宫中风波，往往并非空穴来风，却也未必是真相。今日有人能凭几句流言、一件所谓的‘证物’便将丽妃娘娘打入万劫不复之地，那明日呢？”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人心上。
“各位丽妃娘娘可曾想过，唇亡齿寒。今日是丽妃娘娘蒙冤，明日，又会是谁？你？还是我？”
妃嫔们脸色骤变，原本笃定的神情开始动摇。
她们身处后宫，最明白捧高踩低的道理，想到已经被除掉的淑妃，也最恐惧成为下一个被牺牲的对象。
王才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娘娘的意思是……此事是有人栽赃陷害？”
李昭训也白了脸：“这……谁敢如此大胆？”
阿孟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说：“后宫之中，想要谁消失，有时并不需要刀剑。几句流言，一点‘不祥’的揣测，便足以杀人于无形。丽妃娘娘们都是聪明人，仔细想想，谁最希望丽妃出事？谁又能在此时此刻，将这盆脏水泼得如此精准？”
她的话点到即止，却足以让这些久居深宫的女子品出其中深意。
她们不再言语，各自低下头，心思翻涌。
谣言固然可怕，但被人当枪使，甚至成为下一个目标，更令人不寒而栗。
阿孟见状，不再多言，只道：“言尽于此，丽妃娘娘们好自思量吧。”
说罢，便带着云珠转身离去，留下那几位妃嫔在原地，神色复杂。
消息很快传到了谢妤的苔蘅殿。
绿萝几乎是小跑着进殿，脸上带着几分急切和愤懑：“娘娘！娘娘！那孟贵妃……”
谢妤闻言抬眸，语气慵懒：“她又怎么了？可是按捺不住，替丽妃那个蠢货出头了？”
绿萝忙道：“娘娘料事如神！方才奴婢听说，孟贵妃在永巷拦住了王才人她们，竟说丽妃是被人陷害的，还说什么‘唇亡齿寒’，煽动她们不要轻信流言！”
“啪！”谢妤手中的玉如意重重拍在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脸上瞬间布满寒霜，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怒火与杀意。
“好个阿孟！本宫还没去找她的麻烦，她倒先来碍本宫的事了！”谢妤咬着牙，声音冰冷，“她以为她是谁？一个失势的贵妃，凭着陛下那点捉摸不定的心思苟延残喘，也敢在本宫面前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