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缃叶在离开东宫之前,将身上所有佩戴值钱的首饰都留给了叶婉禾。
叶婉禾倒也没有拒绝,全都收下。
毕竟她也不能料定,自己什么时候会假死出宫,宫中的首饰多数是不能变卖的,云缃叶这些首饰足以让她在宫外撑上一段时日。
夜深,云缃叶与顾彦离了东宫,驾马回了清风苑。
一入清风苑,顾彦便皱眉看着云缃叶道:“你既然那时候就知道殿下没死,为什么不与我说?”
云缃叶道:“与你说了,你肯定会救下太子殿下……那我姐姐不但要背负给储君下药的罪名,也不能报仇解气为,我瞒着你多日是我不对,但在此事上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只承认我瞒着你是我不该,但我依旧不后悔隐瞒你。”
顾彦道:“有些时候我想问问你所说的爱我到底是不是真的?你难道不知此事足以让我们顾家全族死无葬身之地?”
云缃叶道:“所以你可以休了我,保全你们顾家全族,我也不想牵连你。”
顾彦不禁越发气恼道:“你以为你死了,我能独活吗?我在你心中的地位,竟然都不如你姐姐复仇来得重要吗?”
云缃叶见着顾彦的眼眸道:“你也别生气了,顾彦,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但你平心而论,如若今日太子殿下是我的表兄,太子妃是你的表姐,你会如何?
倘若我早就知晓姐姐的计划,我许是会好好劝劝姐姐,但我知晓此事时,姐姐已然犯下大罪,我岂能不帮着她隐瞒,在我心中,你的地位肯定是高于姐姐的。”
顾彦不悦地望向云缃叶,“当真?”
云缃叶扑入了顾彦的怀中道:“嗯,你是我最爱之人。”
顾彦道:“那你更爱糯糯还是更爱我?”
云缃叶:“顾彦,你何时变得如此幼稚了?”
云缃叶隐隐才发觉顾彦这一次生气,并非真的是因自己差点让顾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而是顾彦觉得自己更为在乎姐姐。
顾彦低头咬了一口云缃叶红唇,“你说谎的本事见长,口口声声说最爱我,实则你心底里最爱的还是糯糯。”
云缃叶吃痛道:“顾彦,你好歹也是朝中大臣,你与女儿吃醋幼不幼稚?”
顾彦道:“当年我与糯糯一般大小时,我爹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爷,他也吃我的醋,我这何尝幼稚了?”
“反倒是你,心中明明最爱的是糯糯,尽是骗我。”
云缃叶看向顾彦轻笑道:“顾彦,不一样的,我最爱的是糯糯,是因为糯糯是我十月怀胎血脉相连从我腹中出来的女儿,我爱她,我也爱霜白,因为她是同父同母我血脉相连的亲妹妹,我爱禾姐姐,因她是我的表姐,幼时对我照顾有加……
但你不同,我与你无血缘,无幼时情谊,我对你的爱,仅仅只是因为我爱你,没有任何的前提。”
顾彦听完云缃叶的话后,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床榻上,低头吻住了云缃叶的唇瓣。
云缃叶见着顾彦眼中含有着的泪,她轻笑道:“你哭什么?”
顾彦道:“没哭,只是我想,有你这句话,倘若我真受你的牵连被陛下惩处,那也值得了。”
顾彦轻声道:“日后不要再说休字了,我不想做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同林鸟,只想与你做双飞的比翼鸟,日后不论前途有多少难关,我们一起面对。”
云缃叶眼中也微含着泪水,双手环住了顾彦的脖颈,“嗯,日后不论有多少难怪,我们一同携手前行。”
纱帐轻垂,外边是寒冬腊月,屋内倒是温暖如春。
不同于长安贵人们房中烧着温暖的炭火,赵珵在牛棚里冻得刺骨,浑身更是酸疼得厉害。
朱艇这厮懦弱无用,明明是朱家酒坊之中的二公子,却被长兄与小弟当做奴仆使唤,自己如今身为朱艇的小厮,也难逃被磋磨的下场。
赵珵都想要逃离这肮脏发臭又四面通风冷得刺骨的牛棚,但他无户籍,再去别的地方,未必有在永兴城之中可以等到机会联系到长安。
毕竟这朱艇是顾彦妹夫的姐夫,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关系所在的。
赵珵夜里睡不着,索性就起来在院子里练武,早日养好身子,强健体魄,说不定也能在没有文书的情况下,从江南走回长安。
“救命啊,三表哥,您不能这样对我……三表哥……”
赵珵听到深夜里传来的声音,他循声望去,只见廊檐灯光照耀下,黑夜之中一个看着少女身形用力得推开了跟前的男子,往这个院子里跑来。
赵珵不想多管闲事,毕竟自己如今这身份麻烦得很。
“小荷妹妹,表哥可是心仪你已久了,你跑些什么?待姑姑姑父从长安归来后,我便就与姑姑姑父说娶你为妻。”
远远传来了朱家老三的声音。
赵珵听到小荷妹妹几字,微蹙着眉头拉住了跑过来的少女的手,捂住了她的唇,将她带到了牛棚之中。
俞喜荷被人捂住了唇,本满是惊慌的,双手不断地挣扎着,但见身后的人将她拖到了牛棚之中,没有任何动作,安静得很,又听得三表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不敢再动。
朱家老三并没有来牛棚之中,只蹙着眉头道:“这小娘们可真会跑,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朱老三颇为嫌弃朱艇所住的院落,骂骂咧咧地就离去了。
好久,没有了朱家老三的声音,赵珵才放开了捂着俞喜荷的手,点燃了牛棚之中的油灯。
俞喜荷看着油灯被点燃,看到了赵珵的容貌好不讶异,“你长得很好看,除了缃叶姐姐的外地夫婿,我还从未见过如此俊朗的男子。”
赵珵微蹙眉,民间市井人家的女儿就是不知规矩。
俞喜荷对着赵珵道:“多谢你今日救我,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赵珵没有说话。
俞喜荷道:“今夜我不敢再回屋子里去了,我爹是越州城新上任的越州巡抚,因长安太子殿下去世,他们与我哥哥弟弟去了长安送丧,至今未归,我本是一个人过年的,我外祖母舅舅舅母说是心疼我一人过年,将我接来过年,可谁知竟然是想要让三表哥与我生米煮成熟饭,可以娶我为妻,我才不要嫁三表哥。”
赵珵听着俞喜荷自报家门,他拿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着,“你爹是俞柏?”
俞喜荷看向赵珵道:“嗯,我爹就叫俞柏?你是不会说话吗?”
赵珵望向俞喜荷,身为越州知府,自然可以传公文给父皇,但只是赵珵不知这俞喜荷与俞柏有几分可信?
俞柏去了长安,又是否会被叶婉禾买通。
赵珵多思虑了一会儿,用木棍写下字:“你不必谢我,我救你,是因为你与我妻子的名字一样,我妻子的名字里也有一个禾字。”
俞喜荷透过油灯,看着赵珵用树枝所写下的字道:“你写的字真好看,比缃叶姐姐的外地夫君写得还要好看,不过我的荷字是荷叶的荷,并非是与你妻子的禾字。”
赵珵只盯着禾字看着,握紧着手中的树枝,心里唯有一个念头,这几日所受的耻辱,他非得要连本加利地从叶婉禾身上收回来。
俞喜荷看着灯下赵珵的侧脸道:“你是我二表哥新得的哑奴吧?你妻子呢?她在哪里当差做丫鬟?你这般俊朗,想必你妻子的容貌更是绝世吧?”
赵珵没有再理会俞喜荷,走到了牛棚之中闭眸养神,眼前浮现的是与叶婉禾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
俞喜荷看着赵珵用木棍所写的字,却是越看越熟悉:“不对,你这字好生让人眼熟,我好似在哪里看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