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根石柱上的古老文字同时亮起蓝光，将圆形平台照得如同海底。锁链贯穿的人影缓缓站起，每动一下都有光尘从伤口处飘散。当那张与陆云一模一样的脸完全显露时，连空气都凝固了。
\"很惊讶？\"人影轻笑，声音像是隔着万载岁月传来，\"你我本是一体。\"
陆云心剑出鞘，剑尖却不由自主地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本能的共鸣——左胸剑印与对方身上的锁链正在共振，每一次脉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你是谁？\"他强忍痛楚问道。
\"初代天缺，或者说...最初的你。\"人影抬起被锁链束缚的手，掌心浮现与陆云相同的剑印，\"当年为对抗永恒之境，我将自己一分为九，你就是最后也是最纯净的那部分。\"
平台地面突然亮起星图，显示九道流光从同一个人影中分离，投向不同时空。其中八道已经回归，只有最后一道仍在游移——正是陆云这一世。
\"为什么把我分离出来？\"
\"因为绝望。\"初代天缺的声音突然苍老，\"连续八世失败后，我的灵魂已经沾染太多永恒之境的污秽，无法完成最终使命。\"他指向陆云心口，\"你需要纯净的心才能驾驭'归凡种'。\"
掌心星印突然发烫，紫玥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他在...说谎...归凡种是...\"
初代天缺突然挥手，切断了这道传音：\"时间不多了。永恒之境已经察觉剑阁异动，你必须立刻做出选择。\"
\"什么选择？\"
\"与我融合，获得完整的天缺之力；或者独自离开，眼睁睁看着紫玥化为剑灵。\"初代天缺弹指，地面星图变幻成北海圣地的景象。
冰封中的紫玥发生了可怕变化——她的下半身已经透明化，隐约可见剑气流动。更骇人的是，那些连接着她的无灵剑修们，每个人的眉心都浮现出微型星纹，正不受控制地吸收着她的生命力。
\"冰封术反而加速了她的转化。\"初代天缺叹息，\"唯有完整的天缺之力能救她。\"
陆云凝视着冰镜中的紫玥，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她右手食指仍保持着那个划刻的姿势，指尖一点金芒顽强地抵抗着冰封。
\"如果我与你融合，会怎样？\"
\"你的记忆、情感、修为都将保留，但...\"初代天缺顿了顿，\"我的战斗本能和经验会覆盖你的部分意识。简单说，你还是你，只是会更...冷酷。\"
银面具突然飘到两人之间：\"别信他！融合后初代意识会逐渐苏醒，最终将你吞噬！\"面具上的星辰宝石剧烈闪烁，\"我亲眼见证过前八次的失败！\"
初代天缺冷笑：\"善念化身也配谈成败？当年若不是你将恶念分离出去，星瑶族何至于灭族？\"
陆云瞳孔骤缩。这个信息太过震撼——银面具中的善念才是真正的第七星子，而永夜阁主只是被分离出去的恶念化身？
面具沉默片刻，突然射出一道星光没入陆云眉心：\"自己看吧。\"
记忆如潮水涌来。三百年前的星瑶族圣地，第七星子发现永恒之境的真相后，冒险施展禁术将自身善恶分离。恶念化身盗走星陨大阵图纸投靠永恒之境，而善念则化为面具潜伏...
\"够了！\"初代天缺一声厉喝，震碎记忆流光，\"没时间考古了！\"
剑阁突然剧烈摇晃，顶部开始崩塌。初代天缺身上的锁链一根接一根断裂，每断一根，他的气息就强大一分。
\"永恒之境的爪牙到了。\"他急切地看向陆云，\"选择！\"
陆云却转向银面具：\"还有其他方法救紫玥吗？\"
面具尚未回答，初代天缺突然暴起，剩余锁链尽数崩断：\"那就强行融合！\"
九根石柱同时射出光链缠向陆云。心剑自动护主，却只斩断三根。剩余六根分别刺入陆云四肢、心口和眉心，开始疯狂抽取他的精血和记忆。
\"你果然...不是初代！\"陆云咬牙抵抗，左臂冰晶剑脉极限爆发。
被拆穿的\"初代天缺\"狂笑变形，露出真容——一个由无数剑灵碎片拼凑而成的怪物，每块碎片上都映照着不同时期的\"陆云\"。
\"我是你前八世的怨念集合体！\"怪物嘶吼，\"凭什么你能保持纯净，而我们就要承受失败的痛苦？\"
银面具突然放大，挡在陆云面前：\"快走！去归凡古城找真正的答案！\"面具上最后两颗星辰宝石炸裂，形成一道星光门户，\"北海海底裂缝！\"
陆云刚要踏入，一根光链突然缠住他的脚踝。怨念集合体狞笑着将他拖回：\"你逃不掉！九世轮回，终将归一！\"
生死关头，陆云做出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他反手将心剑刺入自己左胸剑印，剜出一大块跳动的剑晶！
\"既然你想要...就拿去！\"
剑晶离体的刹那，怨念集合体如获至宝地扑来。陆云趁机挣脱束缚，跌入星光门户。最后一瞥中，他看到怪物吞下剑晶后开始自相残杀，而银面具则化为灰袍老者形象，与怪物同归于尽...
冰冷的海水让陆云瞬间清醒。他身处北海海底一条新裂开的沟壑边缘，下方隐约可见一座被珊瑚覆盖的古城轮廓。奇怪的是，海水无法靠近他身体三尺之内——左胸剑印虽然残缺，却散发出淡淡金芒形成护罩。
\"这就是...归凡古城？\"
沟壑深处传来奇异的吸力，引导着他下潜。随着深度增加，压力足以碾碎元婴修士，但陆云体内的两块绝念剑碎片开始共鸣，在周围形成剑意旋涡抵消水压。
当双脚触到古城街道时，一幕奇景映入眼帘——整座城市保存完好，建筑表面覆盖着会发光的珊瑚，将水下世界照得如梦似幻。最中央的广场上，矗立着一座女子雕像，她双手托举的并非法器，而是一柄断剑。
\"绝念剑...\"陆云走近雕像，震惊地发现女子容貌与紫玥有七分相似。
雕像基座刻着古老的星瑶文字。正当陆云试图辨认时，身后突然传来水波扰动声。他警觉转身，看到三个被冰晶包裹的身影——正是玄冰族大长老和两名精锐弟子。
大长老的传音直接在他脑海响起：\"果然在这里。族长临终前说你会来此。\"
\"你们没被冰封？\"
\"玄冰族生于极寒，怎会被自己的法术彻底封印？\"大长老冷笑，\"我们假意沉睡，实为守护这座古城。\"
她挥手驱散弟子周围的冰晶，露出真容。两名弟子一左一右守住陆云退路，手中冰剑散发着不亚于心剑的威压。
\"守护什么？\"
\"真相。\"大长老指向雕像后方的一座金字塔形建筑，\"那里记载着初代天缺与归凡道创始者的真实故事。\"
陆云刚要迈步，左胸突然传来剧痛。低头看去，剑印残缺处正在渗出金色液体，每一滴都重若千钧，落入海底激起小型漩涡。
\"你的时间不多了。\"大长老面无表情，\"心脏剑化超过七成，血灵芝也阻止不了。\"
金字塔内部出乎意料的干燥。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照亮了满室的壁画，讲述着一个跨越万年的故事：
第一幅展示星瑶族圣女与一名剑修相遇；第二幅两人共同创立归凡道；第三幅剑修自愿接受改造成为初代天缺...最后几幅却被人为破坏，只残留些许线索——剑修被锁链束缚，圣女则化为光雨消散...
\"归凡道创始者...是紫玥的前世？\"陆云声音发颤。
大长老摇头：\"是她的先祖。星瑶族每一代都会选出一位'归凡种'承载这份记忆，直到合适的天缺之体出现。\"
她指向最后那幅残缺壁画的一角，那里隐约可见两个人影相拥，而他们心口位置分别射出金蓝两道光束，在空中交织成剑形。
\"天缺与归凡的真正意义是...\"
话音未落，整座金字塔突然震动。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海水剧烈翻腾。一名弟子惊慌游进来：\"大长老！冰封提前解除了！弑天剑阵正在攻击古城屏障！\"
大长老脸色骤变：\"不可能！至少还该有三个时辰！\"
陆云掌心星印突然发烫到几乎灼伤皮肤的程度。紫玥痛苦到极点的嘶喊直接刺入脑海：\"陆云...逃...我被控制了...\"
一幅画面随之传来——永夜阁主站在北海圣地废墟上，手中托着那个本该已经毁灭的银面具。面具额心的七颗星辰宝石全部恢复，却散发着妖异的红光。更可怕的是，紫玥的身体已经半剑化，成为连接弑天剑阵的核心枢纽！
\"第七星子的善恶两面...融合了？\"陆云如坠冰窟。
大长老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只有一个办法了。\"她指向壁画上那对相拥的人影，\"完成天缺与归凡的最终共鸣。但代价是...\"
\"是什么？\"
\"你可能永远失去她。\"
海底突然亮如白昼。一道剑光劈开千里海水，精准命中金字塔顶端。建筑开始崩塌，大长老急忙撑起冰盾，却见陆云已经冲向出口。
\"站住！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做！\"
陆云回头，左胸剑印金芒暴涨：\"不，我知道。\"
他冲出金字塔的刹那，整个归凡古城突然亮起。所有建筑表面的珊瑚同时脱落，露出下方刻满符文的墙壁。这些符文自动重组，在空中形成一篇完整功法——\"天缺归凡诀\"。
但陆云没时间细看了。上方海水中，八百名无灵剑修组成的弑天剑阵已经锁定了他。而在剑阵中央，完全剑化的紫玥正缓缓抬起手臂，指尖凝聚着足以毁灭古城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