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筑堤（一）
夜色下的八山乡营地，因点满了灯笼而显得特别明亮。初来乍到的 民夫们，大家赶了一天的路，到达时都非常的饥饿了，幸亏张华这边早有准备，已经煮好足够的饭食供应，于是罗强指挥着他带来的二千多民夫，排着十多条长队，依次的领取晚餐。晚风中飘荡着阵阵诱人的饭香，大铁锅里熬煮的白米稀饭冒着腾腾热气，旁边木桶里盛着油亮亮的肉丝和色泽金黄的榨菜。
\"这、这是什么碗呀？\"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工匠领到了饭食，他却对手中捧着的大个透明碗更觉好奇。这饭碗通体透明，按起来软软的却又很坚韧，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呀？拿在手里的人都认为为这碗肯定很贵重，他们又听发放伙食的人说，这碗用后就归自己了，哗！在这样的好事？拿到碗的人都非常高兴，这样的高级货还没有开工就能得到，这是什么情况呀？有了这个碗，就算后面没有工钱发也是值的呀！
这些透明碗民夫们自认为贵重，实际上只是张华从系统取出的一次性塑料碗，当然在这里，这碗交给民夫后，是要重复使用的，民夫们吃完后清洗一下还要继续用，不然张华也提供不了那么多的碗筷。要知道，为了凑够这二千多人的用品，张华连续十多天的系统订单额度全用在这里了。
除了那碗让民夫高兴外，让民夫们更惊喜的是碗里那几缕油汪汪的肉丝。在县城做工时，他们能吃饱糙米饭已是万幸，何曾想过还能吃上荤腥？
“有肉吃！天呀，我多久没吃过肉了？”
伙夫笑着又给他加了一勺榨菜：\"有肉有菜，东家特意吩咐的，管够！\"
“好呀！”
“我们有福气呀！”
“想不到呀！”
……
除了前面打到饭菜的人欢喜的叫了起来外，后面排队的人也是高兴万分，更加期待轮到自己。
很快，民夫们都打上饭菜了。营地各处，民夫们或蹲或坐，捧着热腾腾的透明饭碗大快朵颐。榨菜爽脆可口，肉丝咸香扑鼻，配上白米煮的稀饭简直是无上美味。日间赶路的疲惫、对未知工程的忧虑，此刻全化作了满足的叹息。
\"老李头，这咸菜咋这么够味？\"
\"嘘，听说这是东家特制的，外头可吃不着！\"
\"东家仁义啊！\"
……
而在监督队专用的帐篷区，又是另一番景象。张华命人单独为他们准备了更精致的餐食：雪白的米饭，清蒸的鲜鱼，嫩滑的鸡肉，还有炒得碧绿的时蔬。那些平日里挑剔的富家子弟，经过一天的赶路，此刻也顾不得形象，狼吞虎咽起来。
\"奇怪，这穷乡僻壤的，怎么饭菜比醉仙楼的还香？\"赵放一边往嘴里塞着鱼肉，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
李天舔着手指上的油渍：\"听说都是那个张华安排的...咦，你慢点吃，给我留块鸡腿！\"
张华从主工棚出来小解。经过监督队的帐篷区时，正好听到里面传出的谈笑声，他不由放慢了脚步。
\"这鱼肉怎的如此鲜美？我在家都未尝过这般滋味！\"
\"那咸菜才叫绝，又脆又香，我以前不爱吃菜的，现在却停不了口。\"
\"嘘，小声些，莫让人听见咱们这般没出息。\"
张华站在帐篷外的阴影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些平日里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们，此刻竟为几道家常小菜赞不绝口。系统出品的现代调味料，配上这个时代无污染的食材，果然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夜风拂过，带来帐篷里更清晰的对话：
\"说来也怪，那姓张的不过是个乡下小子，怎能有这般手段？\"
\"管他呢，只要日日有这等饭食，这差事倒也做得...\"
张华轻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往前面的茅厕走去。想起帐篷内的对话，让他们吃得高兴，果然比什么威逼利诱都管用。这些纨绔子弟的态度转变，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
民夫和监督队的人都吃饱喝足后，便回到自己大棚中休息，明天就要正式动工了，今晚大家必须休息好，才能有精力做好明天的工作。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营地就响起了清脆的梆子声。张华早已穿戴整齐，站在河堤旧址的高处，看着两千多名工人按照昨晚的分组迅速集结。
\"第一至十队负责开挖地基！\"
\"第十一至二十队负责开挖山体，其中各安排五队负责两边！\"
\"第二十一至二十五队准备砂石料！\"
\"第二十六至三十队开始绑扎钢筋！\"
……
一道道指令有条不紊地下达。工人们扛着铁锹、推着独轮车，在晨曦中干得热火朝天。铁器碰撞声、号子声、夯土声交织在一起，惊飞了河边芦苇丛中的水鸟。
而在上风处的豪华帐篷区，却是一片寂静。那些富户子弟还在锦被中酣睡，有人甚至打着响亮的呼噜。直到日上三竿，才陆续有人揉着惺忪的睡眼钻出帐篷。
\"这、这是...\"赵放披着外袍，通过窗口目瞪口呆地望着远处忙碌的工地。河岸上二千多民夫像蚂蚁般不停的干活，他们开挖的地方已经初具规模，又有数十辆独轮车来回穿梭运送物资，场面蔚为壮观。
\"少爷，起床了吗？要不要用早膳？\"随从小声问道。
赵放摆摆手：\"不忙，先躺一会儿...\"说着又躺下了，然后闭目半睡半醒的躺着。
另一边，陈云的帐篷里，锦缎被褥凌乱地堆成一团。他四仰八叉地躺着，嘴角挂着一丝晶亮的口水，正做着美梦。忽然，他猛地一个激灵坐起身来，满头乱发支棱着，活像个炸毛的猫。
\"糟了糟了！\"他手忙脚乱地扒拉着床边的衣物，\"今日还要背《春秋》！\"
他带来的仆人端着热气腾腾的早点进来，见状连忙放下托盘：\"少爷，先用早膳...\"
\"起开起开！\"陈云胡乱系着衣带，一脚踩进靴子里，抓起桌上的张华抄出来的《春秋》释义打开就看。那卷张华提前抄写出来的书稿被他攥得哗啦作响，差点散了一地。
这是张华给他立下的规矩——每日必须背完指定的篇章，才能去工地\"监督\"。说是监督，其实主要是去找张华厮混。可张华早晨要处理的事务堆积如山，哪有空陪他胡闹？所以就特意定了这规矩，让他整个上午在学习中度过，等到下午张华的事空闲下来，自然能陪他玩乐。
正午的太阳透过木窗洒进屋内，陈云终于将张华布置的功课背完。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随手将书稿扔在桌上，拿起放在旁边的油条，一边啃着一边准备出门。
刚推开门，就见监督队那群纨绔子弟正三三两两从各自的木屋里晃悠出来。他们个个睡眼惺忪，衣袍松散，有几个连腰带都没系好。
\"都给我精神点！\"陈云板着脸喝道，手中的油条在赵放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记，\"都什么时候了，还没睡醒？\"
赵放被这一敲，反倒清醒了几分，连忙赔着笑脸：\"衙内早啊，我们早就醒了，连早膳都用过了。正等着您吩咐今日的差事呢。\"其他人也赶紧打起精神，纷纷向陈云行礼问好。
陈云皱了皱眉：\"安排？没什么特别的安排。你们跟我去工地转转吧，本来就是让你们来见识见识的。\"
众人连声应和，懒懒散散地跟在陈云身后往工地走去。还没走到跟前，就听见震天的号子声和工具碰撞的声响此起彼伏。转过一个小土坡，眼前的景象让这些公子哥都瞪大了眼睛：
二千名工人分成若干队伍，有的在挖掘地基，有的在挖山体，有的在搬运材料，场面热火朝天却又井然有序。
陈云见状，心中暗想：\"原来张兄的混凝土工程还没正式开始，现在只是在做前期准备工作。这帮家伙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不如先随便看看，等过几日真正开始浇筑混凝土时，再让他们好好见识。\"
陈云毕竟在张华家里见识过他那房屋的施工，对水泥及混凝土施工有一定的了解的，知道目前的挖掘阶段还不能显露水泥的作用。
于是陈云草草带着监督队的人转了一圈，又跟正在忙碌的张华等人打了个照面后，就宣布‘监督队’解散。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们，虽然只是走了短短一段路，却都已经气喘吁吁的。一听解散可以自由活动，登时如蒙大赦，马上作鸟兽散，飞快地逃回木屋区。不多时，木屋区各处就传来了掷骰子的声响和猜拳行令的喧哗，显然又开始了他们最拿手的娱乐活动。
陈云百无聊赖地踱到张华身边，见他正俯身查看地基图纸，眉头紧锁的样子，不由得撇了撇嘴，脸上写满了失望。
张华虽在忙碌，余光却瞥见陈云那副蔫头耷脑的模样。他直起身子，眯起眼睛笑道：\"你来得正好，帮我个忙，这样我就能早点空闲下来...\"说着意味深长地顿了顿，\"...陪你打牌。
陈云闻言眼睛一亮，立刻来了精神：\"当真？要我做什么？\"他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前，活像只闻到鱼腥的猫。
\"来，\"张华递给他一卷标好尺寸的图纸，\"你去东头那边，帮刘勇核对一下地基的深度。\"见陈云面露难色，又补充道：\"很简单的，就拿着这根标尺量一量，跟图纸上的数字对一对就行。\"
陈云接过标尺，犹豫道：\"可我没干过这个...\"
\"所以才要学啊，又不是什么难事。\"张华拍了拍他的肩膀，\"赶紧的，做完这处，还有三处要检查。都查完了...\"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咱们就能打牌了。\"
陈云咬了咬牙，攥紧标尺就往东头跑去。阳光下，他那身锦缎袍子在工人群里格外扎眼，活像只误入鸡群的孔雀。张华望着他的背影，摇头轻笑，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小云全心对待他，他也有责任把小云磨练成才，希望以后陈云能明白他的一番心意吧，想完这些，张华转身继续忙自己的活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