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方小莹凛若冰霜的神情，杨波有意长叹了一声说道：“你这样说，我就无话可说了，对你也就只有敬意了。但嫂子，张副市长过去对我那么好，那么关心我，我还是要劝劝你。我们在社会上，每个人都不是孤立的，这些大道理你比我懂，你不能只求你一个人的安心和摸不着看不到的张副市长的安心，而无所顾及的凭着性子来，你是不是非要闹出点事来才安心，你安心了，可小亮呢？他就要高考了，接着上大学，工作，难道你非要给他背上一个包袱走完以后的人生，才安心。实话给你说吧！过去我跟张副市长那么几年，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他为官真的不易，他想要有所作为，但要有所作为就必须要适应这个环境，要适应这个环境，那多多少少就会有一些问题，有的问题是普遍性的，共性的，但如果硬要把它独立开来，放到阳光下，再无限放大，那就是大问题了。你没在过行政单位，更不知官场的险恶，你现在把信捅到高书记那里，捅到市委那里，市里那些人本就相互盯着，想找机会和突破口拆台，现你把机会给了他们，他们岂会过放过张副市长，放过与张副市长齐心的人。我相信‘信’不会有什么，但是在查信的过程中，就说不定会扯出点什么来，那时你就真的会安心吗？你一说我就知道刘书记压着信，不给你答复，想拖拖过了也就算了，他就是这个意思，但你不理解。嫂子，我劝你别再较真 了，就当什么事没发生过，没见过这信，把精力放在小亮身上，好好的培养小亮。你把信捅了也就捅了，我想凭刘书记在越州的声望，他是能说服市委，震得住那些不怀好心的人的，接下来只要你不再坚持，那我想这个事，还是会慢慢过去的。”杨波明知不能说服方小莹，还是进一步争取道。
“小杨，你说这些我懂，我也都想过，但我就是放不下心。你说的这些，下来我也会再好好想想，现在我捅也捅上去了，等市委给我答复后再说吧，你就别劝我了，小亮也理解和支持我这样做，他说了，只要我安心，他爸爸在九泉这下不再抑郁，他也安心，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会好好读书的。”
“好吧，那等结果出来后再说。你现在就不要再去市委催了。”
“不去了，我也真的累了。”方小莹痛苦的摇了摇头。
“如果接下来，市委还是不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还是从大局出发，或其它的什么原因，不作深入的调查了解，只给你做工作，让你不要再纠缠这件事了，你又打算怎么办呢？还要不要接着反映呢？”
“其实我已有思想准备，就如你说的，凭我姑夫在越州的声望，市委也不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但我还是相信市委，相信党的。如真是你说的那样，还没有一个合理的答复，那我只能自己想办法去问问了，去找那个陈娇娇，如有必要也去找找信上说的那个包刚。”
听了方小莹的话，杨波大惊，立即直起身说道：“这怎么行，不行，不行，你绝不能自己去问，组织出面还好说，你找他们，那不更把问题搞复杂了。”
“我会有分寸，找到了我就问问她，为什么那么肯定的说就是洁明撞了她的。我有个同事的老公就在交通局上班，早上我还通过我的这个同事打听到，信上所说的这个包刚，说是一年前就被调到交通局工作了，我不便多问他的情况，我本想晚上给你打电话，问问你，你知道这个叫包刚的人吗？”
“知道，我不但知道他，还跟他很熟，也很了解他。刚看到信，我就想他怎么会在信里被提到呢？”
“你在过交通局，我怎么就没想到事先问问你呢，你快给我说说他这个人。”
“这个包刚，就是信上所说的，一年多前在越岩路的小岩收费站当站长，后来通过交通局的公开竞选，在我后半个多月应聘上了我们指导处的副处长，我是处长，我们是在过一年多的同事。这个人踏实能干，深得局领导的信任和喜欢，在我调走后，就顺理成章的顶上了我的职务，后面具体的情况不太清楚，但他突出的能力应是最主要的原因。”杨波知道在杨玲玲这么聪明的人面前，言多必失，能不说的就不说。
“这么说来，难道这个包刚被调到交通局，是这信起了作用？是洁明在帮他了？这从时间上看是吻合的，要是这样，这信上说的就是真的了，陈娇娇就是洁明撞的了？”方小莹望着杨波，像是在问杨波，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怎么可能，嫂子你真多心了，用我们律师的话说，你这是有罪推定。交通局里提拔任用包刚的事我是清楚的，在这件事上，张副市长从没给我提过包刚，据我了解的情况，张副市长也从没给局领导打过招呼，包刚完全是从众多的竞聘者中，凭自己的能力，应聘上的，当时，他进入到组织考查阶段，因是说白了是选我的副手，局领导征求我的意见，是我看上了他，他才得以竞聘上，这跟张副市长一点关系没有。这一点，你下来后可以去问一问陈助理，证实一下我说的。再说，现在市委不是已答应了要给你一个答复吗？市委是会派人去向陈助理了解这些情况的，你等着就行了。”说着这些话时，杨波想着的是要尽快去见莫诚忠，让莫诚忠转告陈林雁，有个准备。
“这可能真是我多心了，但，小杨，你要理解嫂子。这个事我暂时是不会去找林雁的，就等市委给我答复过后再说吧。如市委真不给我一个合理的答复，那，我就到交通局找包刚，问问他陈娇娇在哪里，问问他知不知道陈娇娇为他给洁明写过信？还有他和陈娇娇是什么关系，这事不复杂，一问就清楚了。”
“唉，我说，就算市委没给你个合理的答复，你也不能私自去找他们。你去找他们，如他们不配合，或者就咬定当年就是张副市长撞了她，但又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你又怎么办？你不是想法更多，更不安心吗？我可以肯定的说，包刚一定不知道陈娇娇为他写过这样无聊的信，要是他知道，他绝对会阻止的，你还是不要去找他了。我想，嫂子，还是算了，信已写了一年多快两年了，在这一年多里，陈娇娇和她的家人没有来找过张副市长，现张副市长人也不在了，他们可能也听说了，这事，到了今天，你不去主动找他们，他们更不会来找你，就这么过了就过了，你又何必要较真，自寻烦恼，自找麻烦去呢？”
“小杨，你就不要再劝我了，我现在别无它求，只想求个心安。还有一点，你不在越州，你不知道，现在社会上有谣传，说洁明就不是突发心脏病去的，是自杀，更有人说是他杀，这我只给你说说，你不要跟别人说。我虽知道这只是谣言，但自从第一次听人说过，我就更是心里不安，就想着一定要把情况了解清，这也是我一直坚持要调查信的一个理由。我就想通过信的事，通过这个口子，让市委来好好的调查，堵住社会上对洁明的流言蜚语。我这不是在较什么真、寻什么烦恼，自个给自个找麻烦，别人不理解，你应要理解支持我才是。你是学法律的，你给我说说，如我不去找他们，我就拿着这信直接到法院起诉他们，让法院传他们到法院里说，你说这能立案吗？只要能立案，那法院自然会去调查了解这件事……”
方小莹的话，使杨波听得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起来，他知道如说服不了方小莹，那不管方小莹是去找陈忘和我，还是到法院起诉我们，都将不可避免的扯出不可预知的祸事来，他是直感头发发麻，他低下了头，尽力掩饰住心里的不安，方小莹的几次问话，他都没有回答，后在想到刘纪荣、陈林雁他们是绝不会让方小莹走到这步后，在方小莹又连问了他两次能不能立案，才抬起头道：“这个，如是嫂子去立案，法院自然是无条件的给你立案。”
“我是说，正常的去立案，能不能立？我是不会打着洁明的名声去的。”
“这就要看情况了。”
“你下来后给我咨询下，你不是有很多同学都是律师吗？到时如需要，你帮我在省里给我找个有名的律师，我不想在越州找，这个事就先拜托你了。”
“好的，这个简单，到时如真走到这步，你只要把信交给我，无须你出面，我就能做好这件事。”此时的杨波想到了杨玲玲，他想如方小莹真要走到那步，只能让杨玲玲来代理了。
“这个事，我真不想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我真的说不定哪天就会疯掉，我现在也是如洁明生前一样，夜夜睡不着，睡不好，我知道我也患了抑郁症。我只想尽快有个结果，安下心来。”
“这个事，急也急不来，昨天你才向高书记反映，市委调查了解也要几天时间，等市委的结果出来后，你再作决定，难说市委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和满意的答复。”
“嗯，我会等的，等结果出来后再说。”方小莹点了点头。
“昨早你去找过刘书记，后来你们有过联系吗？”
“没，现都在气头上，我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生气，怨我了。”
“我说，嫂子，他生你的气，只是一时的，你毕竟是他的侄女，他不会和你认真的。我觉得，你是小辈，下来后你还是主动去他家，找找他，一家人的事，有什么不好说的，以后你和小亮多方还得他来关心照顾。他的话你还是多听听，他毕竟不会害你们，只会为你们好。”
“我知道，我会去的。”
“好吧！我就走了，不影响你休息，以后多联系，我也会经常来看你们的。”杨波说着话站起了身，游离的目光无意中落到了墙上挂着的张洁明放大的遗像上。
“洁明，你怎么就这么忍心丢下我呢……”见杨波看着张洁明的遗像，方小莹也抬起头望着遗像，说着话眼泪又掉了下来。
“嫂子，会好起来的，我走了。”杨波收回目光，走向大门，拉开门，逃也似的离开了方小莹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