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车在海岛码头的青石板路上刹住。
车门哐当打开,林穗穗攥着帆布包随着人流下车。
基地安排在海城周围的一个海岛上,叫江域岛,需要从码头坐船渡过去。
项目人挺多的,正好一艘船能过去。
大家依次下船,林穗穗他们后勤部的人,是最后下的。
后勤部主任说了几句嘱咐的话,话音就被海浪拍岸的轰鸣打断。
林穗穗望着眼前的海岛。
基地的建筑大多是青砖灰瓦,看起来很朴素。
这里跟柳湾村的海边有点相似,只是比柳湾村的开发程度还要低很多,有种原生态的感觉。
基地咸涩的海风迎面扑来。
她低头避开台阶上的水洼,冷不防撞进一团带着茉莉香的阴影里。
林穗穗立刻道歉:“抱歉撞到你……”
林穗穗慌忙后退半步,帆布包带缠上对方的丝巾。
抬头瞬间,与舒佳凝的视线撞个正着。
眼前的人,那双微微上扬满是冷傲的眼睛猛地睁大,红唇张着,久久没法闭上,像被定格了一般。
舒佳凝?!
林穗穗的指尖发凉,怎么也没想到舒佳凝也到基地来了。
她看见舒佳凝扫过她的脸,目光在她不正规的服饰上顿了顿,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冷笑。
海风掀起舒佳凝空军制服的下摆,露出腰间精致的牛皮武装带,与林穗穗随意系着的绳带形成鲜明对比。
林穗穗率先偏开视线,喉间艰难地滚动。
她想起车上那些学生谈论的“登对”,微微颔首,对舒佳凝打了个招呼。
如果知道舒佳凝会来,她或许会在徐教官办公室多犹豫半刻。
毕竟,她不想成为陆临舟和舒佳凝之间的“电灯泡”。
舒佳凝终于合上嘴,唇形好看的唇瓣抿成直线,眼底闪过愠怒。
似乎是在失望什么,生气什么。
林穗穗察觉到她的不善意,只能生硬地点头,也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走了。
海风卷着浪涛声灌进耳朵,林穗穗深吸一口气。
她想明白了,她没必要心虚。
就算知道舒佳凝会来,她也必须站在这里。
毕竟比起被戳穿谎言的难堪,插班中专的名额,才是她最不能放手的机会。
……
舒佳凝盯着林穗穗逐渐远去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海风掀起她鬓角的碎发,咸涩的味道带着苦味,刺得她眼眶发酸发胀。
她怎么也没想到林穗穗居然也来了!
舒佳凝这次来的目的,是想着在基地里能和陆临舟培养培养感情。
带着他多做他们做过的事,合作成最完美的样子,他的心就一定会回到她身上。
舒佳凝知道,他是欣赏她的。
所以她有信心能抓回他的心来。
可林穗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他主动要求的?还是徐教官的安排?
难道……
难道陆临舟是真的移情别恋,爱上了林穗穗?
舒佳凝越想越难过,眼泪几乎都快要掉下来。
正这时,远处传来同事的呼喊声音:“舒翻译,翻译组这边集合!”
舒佳凝猛地转身,后跟重重碾过碎石子。
她迅速摸出随身的小镜子,用指尖按压着眼角,将即将滑落的泪逼回眼眶。
口红补了最后一笔,她扬起下巴,露出标准的微笑:“来了!”
————
林穗穗没有按照徐教官所说的,去找陆临舟。
她本就打算在基地里也就当做是意外碰面,假装什么都不知情。
林穗穗去领了自己房间的钥匙,就背着自己的包往房里走。
海风卷着咸涩钻进领口,她特意绕开指挥组办公区,在七拐八绕后,脚步停在家属房的房门口。
林穗穗有点意外,这家属房看起来完全不是环境不好的样子,甚至比她广播站的筒子楼还要好一些。
林穗穗拿钥匙开了门。
这是个一室一厅,有个小小的客厅,里面是个卧室,侧边还有个小的卫生间,还挺齐全的。
基地的住宿安排得这么好?
林穗穗心下有点窃喜,看来这半年时间,也不是那么难熬。
推开门的瞬间,林穗穗却听到房间里传来动静。
林穗穗怔了怔,难道是她的钥匙发错了?这里是别人的房间?
林穗穗小心翼翼走过去:“您……”
话还没说出口,林穗穗手里的包就差点滑落在地。
陆临舟倚着窗边的旧木桌,作训服解开两颗纽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晨光穿过他身后的玻璃,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金边,却让那双盯着她的眼睛,暗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林穗穗倒吸一口冷气:“陆、陆临舟?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穗穗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吱呀作响的木门。
陆临舟挑眉,嘴角勾起的弧度让林穗穗心脏漏跳一拍。
他站直身体时,作训靴碾过地板的声音混着海风,在狭小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家属住在一起,有什么问题?”
家属?!
“你都知道了?!”林穗穗的声音带着震惊又害怕的颤。
他沉默着扯松领带,算是默认。
林穗穗感觉脸烧得厉害,像被人当众揭开了藏在脚底的秘密。
她还瞒着藏着掖着这么久,他却早都知道了!
她跟跳梁小丑有什么区别啊?!
林穗穗慌乱扫视房间,唯一的卧室里,窄窄的木床挤在墙角。
原本还觉得基地的住宿环境很好,连她这么个后勤部的小喽啰都能住上一室一厅。
原来是因为她是陆临舟的家属,跟着陆临舟住上的好房间!
林穗穗深吸一口气,慌得手都有点不稳了。
她指了指房间:“既然你都知道,那你赶紧去跟被人说啊!”
“说什么?”陆临舟墨眸幽邃,明知故问。
“说换房间啊!”林穗穗攥紧包带,帆布粗糙的触感让她找回几分镇定:“只有一间房我们俩怎么住?”
陆临舟扯起唇角,笑意却没达眼底。
他逼近两步,林穗穗后背死死抵住门板,闻到他身上那熟悉的气息。
“当然是一起住。”他的声音低得像块沉在水底的铁,带着玩味的嘲讽:“夫妻不住一间,别人会以为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