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昭觉得胸口里似乎被什么堵住了，闷堵到几乎要窒息，脑袋里从混乱到空白，最后是极大的震惊。
他们两个的命运，像是一个巨大的莫比乌斯环。
上一世，她因为权势和金钱，嫁给陈景时。
这是一切开始的因。
于是这一世，她盯上他未来的遗产，一步步靠近。
而正因为自己的靠近，无形中改变了他的想法，那些鼓励她脱离枷锁的话，反而成了困住他的另一种枷锁。
这是她酿成的果。
可如果她不为了钱接近他，两人也不会走进，他也不会被陈家的枷锁裹挟。
于是果又成了因，因又成了果。
自己被上一世的陈景时影响，作出的选择，却影响了这一世的陈景时。
可她不明白。
如果上一世的陈景时，只是“碰巧”需要一个联姻对象。
那这一世的陈景时，为什么要为了自己做到这个份上？他们只是朋友关系而已，即便他不是继承人，甚至出国留学，他们朋友的关系也不会改变的。
就比如叶茜如果某天告诉她，她要为了她成为亿万富翁，那她一定会觉得这大煞笔疯了。
朋友之前，谁管你有没有钱，有没有权？
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乐昭眉头紧皱，思来想去，还是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我觉得应该是有误会吧，我们只是朋友而已，他没必要为了我做到这份上……”
陈止兰面带疏离地看着她，轻笑一声，轻飘飘地说，“朋友？乐小姐，你对他的意义，远比你自己想的要特殊。”
“这是什么意思？”
见她一脸茫然，陈止兰看向窗外，忽然冒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那年的夏天，你可是救了他的命。”
刹那间，一段模糊的记忆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张了张嘴，没等要说什么，前排的窗户忽然被降下，陈秘书轻声提醒：“老夫人，少爷来了。”
陈止兰点了点头。
“乐小姐，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想你知道什么对他是最好的……”
她话音刚落，一侧的车门就被大力拉开，陈景时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外，抓过乐昭的胳膊，见她从车上拉下来，挡在了自己身后。
“您说过，不会打扰她。”
他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陈止兰平静地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两人气氛剑拔弩张，都不在开口。
陈秘书慌张跑下来，对着陈景时弯了弯身子，抬手拉上车门，扬长而去。
“抱歉，你没事吧？”
陈景时松开她的胳膊，神色依旧有些紧张。
乐昭努力压下刚才翻涌的情绪，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与往常一样。
“能有什么事？不过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现在明明还不到考完试的时间呢！
不会是题太难，他弃考了吧？
陈景时收了收脸上的表情，放轻了声音，“提前交卷了。”
他没说，考到一半时，他看到外面的天色阴沉，似乎要下雪，不想她等太久，所以早早写完出来了。
没想到陈止兰会找她。
他神情还是有点紧张，视线在她身上看了一圈，“真的没事吗？”
“噗！”乐昭没忍住笑了，“你那么紧张干什么，你奶奶又不会吃了我，就是跟我说了会儿话而已，没什么的，走吧走吧。”
陈景时不确定地看着她，见她已经笑盈盈地往前走了，便不再追问，默默跟在后面。
“嗯。”
他猜到陈止兰说了什么，但他不敢提。
因为按照往常，她会愤愤不平地抱怨吐槽，可今天，她只是笑盈盈地走着，像是逃避，又像是酝酿着什么。
这个反应，已经出卖了她的情绪。
虽然他也想把话说清楚，甚至为陈止兰的冒昧向她道歉，但她的反常，让他有些莫名的慌乱。
两人并肩往回走，她没说话，他也没问。
但把话憋在心里，对于乐昭来说，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很为难，有很多话想问，不只是留学的事情。
还有她忽然想起的，那段被时光埋没了很久的记忆。
但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想起那些曾经相处过的细节，还有陈止兰那句“特殊”，她心脏就一阵狂跳，甚至有点不敢看他的脸。
比起问他，她更像先躲一躲，让心情平复下来。
陈景时只是默默地跟着她，看着她纠结的表情，心也跟着一点点往下沉。
于是在走了十几步之后，他先一步开口，打破了这可怕的沉默。
“下雪了。”
这场初雪悄无声息地降落，雪花飘落在她的额前的发丝上，下面就是她被冷风吹红的脸颊。
陈景时侧头看了一会儿，见那雪花还没有融化的迹象，便轻轻抬手，想帮她擦掉，可就在他凑近的瞬间，乐昭忽然缩了缩脖子，目光惊惧地后退了一步。
“你！你要干嘛！”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将她的排斥和错愕尽收眼底，抬在空中的手指一点点变得越来越冷。
陈景时喉咙里有种说不出的干涩，努力平复了心情，收回手指。
“我们去哪儿吃饭？”
乐昭脑袋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一转头就看到了远处走过来的叶茜和任萧。
“饭！哦对，饭！”她语无伦次的说了几声，迅速找到了一个理由，直奔着叶茜跑过去。
“那个，刚才茜子说她有点儿事儿，我们俩现在着急回酒店，反正你考试一天也累了，我们明天再吃吧！”
“那，那我们两个就先回去了！”
叶茜嘴里的章鱼丸子都没来得及咽下，就被她扯着胳膊往酒店跑，一口气冲进电梯，她喘得像条快要累死的狗。
“不er，你又发什么神经？！”
“不是要吃饭吗？你跑回来干什么？”
半天等不到回答，她扶着膝盖儿抬头，顿时吓了一跳。
“？”
“你这是怎么了？？”
乐昭后背紧贴在电梯的金属墙上，小口喘着气，整张脸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拼命地捂住心脏。
天知道！自从想起来那段回忆以后，她都不敢看陈景时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