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敬贤吸着烟，欣慰，惊讶，夹杂着几分感慨。
仕途多年，个中博弈，不敢说游刃有余，也能应对自如。
唯独看大势，抓机遇，总是慢半拍。
悠悠叹了口气，苦笑一声。
“江城，或者奉天，你说，该怎么选？”
“还能选？”
秦青川微微诧异，脱口而问，旋即剖析。
“奉天工业基础雄厚，下一步便是整合资源，不管是主持改制，还是稳定后方，甚至纪律监管、宣传，都是不错的选择。
至于江城，作为交通枢纽，加之高校资源丰富，人才储备充足，接下来，经济挂帅，超越老工业基地，完全有可能。
两处都很好，分别是什么职位，还有其他的么，爷爷没给您建议么？”
唐敬贤伸手将烟摁灭，不疾不徐道。
“老爷子最初建议去奉天，主管工业副市长，前几天，有个小意外，张副市长估摸着要去荆楚，给我说了一声。”
秦青川一怔，暗道失误。
当初在京台实践，跟着齐振谋，没少去堵门。
张秉渊副市长，算下来，今年五十八，外放之后，妥妥的封疆大吏。
更为关键，听齐振谋说过，跟云老关系要好。
缓缓抬头，看向老丈人，足足数秒，才稳定情绪。
“爸，这还有什么可考虑的，去江城，上有张副市长把握方向，您只需要稳中落实，进步不敢说板上钉钉，也八九不离十。”
唐敬贤往后一靠，轻笑出声。
“你小子，还真是通透。
早前，我过于谨慎，那是因为风向不明，老爷子临走前，特意叮嘱，从你跟着苏老拜访那位，到你和瑶瑶结婚，咱家已经确定了饭桌，往后啊，我也要放下包袱，再拼一把。”
……
对于老丈人，想一改谨慎风格，秦青川不看好。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不是说说而已。
就如他自己，事前多疑，习惯性做阅读理解，打定主意，又格外坚定，哪怕再难，也要咬牙上，一个道理。
8月中旬，唐敬贤带着王霞，前往荆楚大地，二区住房被单位收回。
唐瑶瑶最终没有辞职，秦青川也不好强迫。
停薪留职，早于前世出现，于是，赶在开学前，唐瑶瑶率先吃了螃蟹。
之所以全力推动，唐瑶瑶算是引子。
面对扩大对熊贸易，物资短缺，以及可能出现的价格闯关，必须大力刺激私营企业，现如今，有学识，有胆量的人，基本都在各单位……
方案上交苏老，仅仅月余，便顺利通过。
9月25号，办公室。
沿海城市并轨，接近尾声，全省会双轨制过渡，也已经开始，即便有详细计划，以及鹏城作业以供参考，秦青川也不敢放松。
天气仍有些闷热，门窗敞开。
秦青川端坐桌前，嘴角叼着烟，仔细核对各地物资流转数据。
叮铃铃——
电话猝然响起。
秦青川右手将烟夹走，左手拿起电话。
“您好，我是秦青川。”
对面，传来苏老的声音。
“小秦，来我办公室。”
不等回应，电话已经挂断。
秦青川不明所以，也不敢耽误，大步流星，匆匆前去。
来到秘书间，还没开口，孟德一挥手。
“小秦，直接进去，苏老刚才特意交代了。”
秦青川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办公室。
苏老双手一背，立于窗前。
秦青川慢慢走近，温声询问。
“苏老，您找我？”
苏老回过神，转回身，抬手示意。
“来，这边坐。”
待二人沙发落座，苏老直勾勾盯着，足足几分钟，直到秦青川有些发毛，才缓缓开口。
“昨天铁娘子摔倒，你应该知道吧？”
当然，传得沸沸扬扬，秦青川哪怕不去关注，也有耳闻，心中一动，眉峰一挑。
“伦敦金传回了消息？”
苏老点了点头，声音有些颤抖。
“不错，仅仅一天，增长12.4个百分点，仍在稳步向上，外资司动用一亿美刀，用了二十倍杠杆，直接翻了三倍有余，简直不可思议。”
比预想波动大，但也在可接受范围。
遥想索老师，席卷东南亚，赚取几十亿美刀，要不是港岛折戟沉沙，只怕更多。
秦青川心中暗叹一声，笑了笑。
“这是好事，正如您之前所说，多管齐下，提前拿下港岛关键产业。”
苏老摇头，轻笑。
“本来布局伦敦金，仅仅是捎带手，现在商务部吵得热火朝天，以小徐为首，强烈建议提高重视程度。”
说着，翘起二郎腿，冲秦青川挑了挑眉。
“更是要借调你呢。”
“现在全省会双轨制过渡，马上要逐步并轨，我离开不太合适吧？”
秦青川面色如常，心里却直犯嘀咕。
无他，相较于伦敦赚钱，并轨更重要。
价格闯关危害太大：通货膨胀失控，物价飞涨，抢购风潮和社会恐慌，经济秩序混乱，生产和流通脱节，改革遭受信任危机……
一切的一切，前世虽然小，可也亲身经历过。
倒不是不相信其他人，而是从试点到现在，一直是自己负责，换个人，万一重视程度不够呢？
……
沉吟数秒，摇了摇头。
“港岛布局，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并轨事关改革，我不放心。”
语气温和，拒绝干脆。
苏老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很欣慰。
“好，没有糊涂，那我就更放心啦。”
说完，放下二郎腿，温声提点。
“改革是第一步，随后面临具体发展，去见见世面，有利于随后的工作。”
秦青川斟酌片刻，组织下语言。
“苏老，我没有自夸的意思，并轨乃至全面放开市场，极有可能引起价格闯关，这一点，之前向您汇报过。
计划再详细，也赶不上变化，具体落实，总会有意料之外的问题。
从价格双轨制提出，到试点，到现在，我基本全程参与，去操盘伦敦金，无非是赚多赚少，可并轨才是根本。”
苏老给散了根烟，自顾自点上。
“并轨是根本，港岛是原则，两手都要抓，还都要硬，借调你做商务部外资司顾问，我已经同意。”
秦青川一怔，一叹，有些失落。
“好吧，那我明天去商务部报到。”
苏老见状，不禁挑眉，心中一动，瞬间恍然，忍不住摇头轻笑。
“你啊，顾问是兼职，计委才是本职，并轨你想尥蹶子，我可不答应。”
秦青川登时一喜。
峰回路转，刚才是真怕，怕因为自己掺和价格双轨制，导致还不如前世……
心态瞬间放松，嘿嘿一笑。
“我明白了，就是说，只需要偶尔去商务部开个会，其他的不用管，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