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说笑了。”
“跟你共浴,我那几个娘子非得拆了本王。”
李玄戈一脚踩上浴桶边沿,脸上却是流露着一抹戏谑笑意,“反倒是曹公公这‘雪莲养生浴’……泡得挺滋润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在腌白切鸡呢!”
“殿下别拿奴才开玩笑了……”
曹公公捏着银勺往肩头淋水,褶子脸笑成一朵老菊,“老奴这身子骨可比不得您龙精虎猛,只能靠药浴吊着半口气……”
“公公是觉得本王不懂医术吗!?”
李玄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反问道。
曹公公的脸色紧绷了起来:“殿下,奴才……”
“别紧张嘛!”
李玄戈一巴掌按住他的肩膀,继续说道,“这雪莲配着曼陀罗泡澡……的确能缓解风寒。”
曹公公:“???”
草!
是将他当倭国人骗吗?
原本。
他以为李玄戈能够治肺痨,医术的确非常通天惊人,还以为被发现了什么?
结果……
万万没想到,就是耍他啊!
四周的人,都跟着无语了。
在门口没进来的夏玲珑都在紧绷中松了口气:“八殿下,之前已经说了,必然不可能是曹公公……”
然而。
就在她的话音刚刚一落。
突然!
千户眼尖地抄起木架上的靛蓝袍,袖口金线在晨光下泛起诡异紫晕:“殿下!这袖口脱线的纹路和王多鱼指甲缝里的衣料一模一样!”
气氛凝固了!
夏玲珑的表情顿时大变。
曹公公的褶子脸更是僵了一瞬。
但下一秒。
银勺当啷坠入浴桶,他忽然捏着嗓子咯咯直笑,活像只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鸡:“殿下说笑了,老奴这袍子刚赏给干儿子当尿布了,哪来的线头?”
“尿布?”
李玄戈反手从千户手里夺来了那靛蓝袍,往曹公公的头上一罩,“巧了!你干儿子昨儿偷摸去王家后巷撒尿,尿布上还沾着王多鱼的爪印呢!”
曹公公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渐渐阴沉了下去。
万万没想到……
李玄戈居然会查到这儿来,更是那般直言不讳地将问题锁定在了自己的头上。
他很清楚,自己根本无法摆脱关系了。
顿时间。
蒸腾的水雾里突兀间炸开一簇银光,他反手拔出浴桶底暗藏的匕首:“殿下可知‘死太监’三个字怎么写?”
李玄戈的蟒袍下摆被刀锋削落半截,千户的绣春刀和公孙明月的惊鸿剑刚一出鞘,却见这老太监突然调转刀尖,狠狠扎向自己心窝!
“噗!”
血花混着雪莲溅上房梁,曹公公枯爪死死抠住浴桶边沿,喉间挤出破碎的笑:“老奴这条命……就当给王家陪葬了!”
李玄戈眼疾手快,薅住他稀疏的白发:“想死?问过本王的‘鬼门十三针’了吗???”
话语一落。
他就瞬间封锁住了对方的穴位,防止血液渗出太快,却见这老太监突然咧嘴诡笑,嘴角溢出的黑血竟腐蚀得楠木桶滋滋冒烟:“殿下的封穴……封不住暹罗蛇毒……”
“咔嚓!”
曹公公的脖颈突然诡异地扭向背后,浑浊眼珠死死盯着夏玲珑,“老奴全招,一人做事一人当……”
话音还未结束,曹公公的尸首便在药浴桶中缓缓滑落,黑血将雪莲染成墨色,满屋腥臭刺鼻……
李玄戈蹲在桶边,一脸痛心疾首:“公公这‘死谏’演得潦草啊,好歹等本王问完再咽气啊!”
千户扒着桶沿嘀咕:“暹罗蛇毒?这老阉狗对自己挺狠!”
那毒必死无疑,基本没有抢救回来的可能……
“狠个锤子!”
李玄戈翻了一眼白银,“真狠就该往本王茶里下毒,而不是搁这儿演苦肉计!”
公孙明月美眸一眯,冷冷说道:“李龙基的狗……到死都不忘表忠心,直接揽下了所有。”
夏玲珑盯着浴桶中曹公公青黑的尸首,绣春刀柄几乎要捏碎。
下一秒。
她深吸一口气,猛然转身对上李玄戈戏谑的目光:“殿下既已查明真相,该去刑部销案了!”
“销案不急。”
李玄戈斜倚在门框上,手指抠了抠自己的耳朵,“倒是夏姑娘的胡旋舞……”
他故意俯身靠近,低声笑问。
“西域肚兜本王都备好了,女神捕是选茜素红还是孔雀绿?本王都有哦!”
“放肆!”
夏玲珑呼吸一滞,恼羞成怒地低喝道,“刑部只认案牍不认赌约,殿下若再胡搅蛮缠……”
“若再胡搅蛮缠,你就把本王铐进诏狱?”
李玄戈哈哈一笑,“可本王记得大乾律第三百六十条——‘官差毁诺,罪加一等’,夏姑娘是打算跟本王去见父皇,再让你祖父和爹也吃吃苦头?”
开啥玩笑?
刑部尚书和刑部侍郎可都是大皇子派系的人,这娘儿们既然冒冒失失地来找自己麻烦,那自己可就不客气了……
他要让李龙基知道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夏玲珑的耳后红潮漫到脖颈,心中气得要死。
尤其是……
李玄戈那一副“你奈我何”的嘴脸在眼前晃悠,让她几乎要暴走:“殿下当真要如此折辱刑部?”
李玄戈一脸古怪地接话道。
“怎么能叫折辱呢?”
“本王这是帮夏姑娘拓宽职业赛道?”
“刑部女神捕兼职梗王私人头牌,这叫斜杠青年!”
夏玲珑:“……”
公孙明月却是看不下去了,冷眸横了一眼千户:“去库房把殿下私藏的西域肚兜都烧了,省得他见着块布就想给人裁衣裳。”
“别啊!”
李玄戈一听,急忙说道,“姐姐这是醋了?早说啊!本王给你裁个露背战袍,保准惊鸿剑法威力翻倍……”
“嗖!”
三枚冰针擦着他的胯下钉入了梁柱,冷冷威胁:“再废一句话,送你进去陪那老阉狗泡鸳鸯浴!”
夏玲珑望着乱作一团的三人,恍然大悟……
与其被这泼皮拿捏,不如将计就计!
“胡旋舞可以跳。”
她反手将绣春刀拍在案上,“但本官要加一条规矩……若三日内我查出曹公公背后另有主谋,殿下就得穿上这肚兜绕白虎大街学狗叫!”
李玄戈闻言,心中更乐了!
另有主谋?
你查得出来?
查出来了,你能过得了你爷爷和父亲那一关?
简直就是自掘坟墓啊……
不过。
这种嘴硬的女人,就得慢慢跟她来。
只有让她无路可走了,才会老实认命!
顿时间。
李玄戈双眼一眯:“成交!不过夏姑娘得先验验本王这‘狗叫’是京巴还是藏獒……”
“闭嘴!”
公孙明月剑鞘横扫,李玄戈顺势滚进千户怀里,捏着嗓子怪叫:“护驾护驾!公孙娘子谋杀亲夫啦!”
夏玲珑忍无可忍地轻喝一声。
“现在!立刻!马上!跟本官回刑部签状书!”
“好说!”
……
倭国使团驿馆。
梅川内依子盯着笼中试毒的鸭子,脸色阴沉如水。
已经三日过去了。
他们根据李玄戈的食物制作方法,去给鸭子喂食。
结果呢?
鸭子非但没死,反而肥得能下锅炖汤……
“八嘎!”
“玄戈君果然没骗咱们,黑蝗绿蝗都可以吃!”
“只要方法正确就可以!”
梅川内依子脸色阴沉地跪坐在榻榻米上,心中杀机凛然,“那一个李怀安果然不安好心,挑拨离间!”
一旁的梅川内酷点了点头:“没错,李怀安那个畜生,本就收割咱们国人无数,让人送来消息本身就不安好心。”
话语一顿。
梅川内酷反手将试毒的鸭子拎出笼子,鸭屁股正对着长公主的妆奁。
“殿下,这鸭子连吃三日毒蝗都没蹬腿,咱们现在要不要派人前去金銮殿告御状?”
没错!
按照计划进行……
将事情捅出去!
“蠢货!”
梅川内依子广袖甩出三枚毒蒺藜,钉穿鸭脖溅了梅川内酷满脸鸭血,“速去备轿,本宫要亲自去上告!!!”
本来。
李玄戈让他们随便派遣一个人去哭诉就行,那样不会惹祸上身。
但她气不过啊!
本来李玄戈给他们解决了粮食问题,可李怀安那个小人居然要从中作梗……
当初他们就是犯贱,跟一个恶毒的男人合作!
“嗨!”
梅川内酷闻言,立即领命。
下一秒。
使馆的队伍,朝皇宫而去……
很快。
他们抵达了金銮殿。
而此时的金銮殿内龙涎香混着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梅川内依子跪伏在地,十二单衣的拖尾如折翼的蝶。
她用双手捧着一封密信,嗓音嘶哑如老鸹夜啼。
“陛下明鉴!”
“六殿下遣人散播毒蝗谣言,妄图断我倭国生路!”
李焱的指节叩在龙案上,脸色阴沉了下去。
因为。
他之前已经警告过文武百官。
可万万没有想到……
竟有人无视他的警告,将事情给捅出去了???
一时间。
他寒眸扫过阶下群臣,几个与李怀安交好的文武官员当场抖若筛糠,官袍下身体一下子就湿透了……
正当全场的气氛,变得格外诡异时。
梅川内依子的喉头一阵滚动,广袖中滑出一枚淬毒千本:“此乃六殿下的亲卫,在当时送信所用的暗器!”
话语一顿。
梅川内依子重重叩首,珠钗步摇碎成满地琉璃。
“但玄戈君高义,妾身岂会听信谗言?”
“此番归国,求陛下赐白跑军之外的军队护送……”
她广袖掩面,喉间挤出呜咽,“倭岛飓风频仍,唯恐……唯恐途中再遭白袍军的黑风箭暗算!”
这。
才是她亲自出面的主要原因。
但凡让炎帝知道,有人将“蝗虫有毒”的事情传给他们,哪怕他们能够离开,也一样会遭到白跑军的报复。
因为事情没有放在明面上来。
但她亲自出来,将事情摊开了说,那就不一样了……
若他们出事,大乾的名誉就会受损,而六皇子必然会遭受更严重的惩罚!
刹那间,满殿死寂。
有的老臣想开口,但又碍于六皇子的做法,已经触犯了陛下的底线。
于是乎。
无人敢开口说一个字!
李焱的指尖摩挲着密信边角,沉默了良久,才忽然嗤笑一声:“准了。”
他反手将密信拍给王公公。
“让玄铁军抽五百人护送!”
“是!”
王公公领命,快速地离去。
下方的梅川内依子已将指甲抠进金砖缝,唇角却悄悄勾起。
那五百士兵就是他们的依仗!
只要他们的船队能驶入南洋,那他们就可以安然无恙地回归倭国。
到时候。
倭国大肆捕捉蝗虫拿来食用,不仅可以解决饥荒的问题,又能够重振旗鼓,等时机成熟了……
再攻入大乾!!!
……
当倭国使团离开后,李焱的脸色一寒,冷冷下令:“让老六给朕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