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小果首先沉不住气,“干爹,要不小杰的事等等再说,先把饭馆的地方安顿住?”
刘立本担心高加林会不会对三女子动心思,想速战速决,不给他们任何空档。“巧玲说的不对,明天让巧英她公公去高家说,这事儿就这样定了,饭馆地方我已经选好两个了,明天我们一起上城,看中哪个直接交定金。”
二能人精于打小算盘,站在二里地外都能听到,他盘算的很美,干儿子也听他的,虽然生意上他算计,但是对于这个干儿子,亲情大于利益,他准备把这兄妹俩个都镶嵌在自己的算盘上,先给小杰安排一个对象,然后再给小果安排一个对象,让他们死心塌地为刘家卖命。
高明楼自然愿意来保媒,因为高加林和马玉芳这样一直闹下去,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大能人到底比二能人考虑事情周到,他建议让巧英给养猪场送豆腐渣的时候,让郑小杰跟着,和高加林先来个非正式见面,这样的话,两个人都有一些印象,先有些铺垫他再开导高加林会好一些。冷不丁他去找高加林,碍于自己的面子高加林也会应付一下,来见郑小杰,但是如果心里还是惦记着马玉芳,没有了下文,两家的面子还不好看。
刘立本表示同意,对于高加林的事情高明楼比自己了解,这样安排也让几家人有个缓冲,如果端午节马玉芳结了婚,郑小杰还是有机会的。
事情的发展速度超越了王振武的估计,一大早就接到夏成涛的电话,让他抓紧时间去县城,声音和往常不一样,听着让人发憷,他额头直冒汗,一直担心那个潜伏的对手搞鬼,会不会把事情搞到夏成涛跟前了。
夏成涛在办公室里接待了王振武,正人先正己,要他如实交代第一封检举信的事儿。这个对手太厉害,根本就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见他没有反应,又把第二封检举信递到夏成涛手上。
“夏县长,你说的这个事儿,我真的不知道。这需要找田富强核实一下。”
“振武,自己一身白毛不去摘干净,还说别人是妖精,我不管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田富强还要我亲自去找他吗?”
“不用,不用,我等会儿直接去农机站找田富强。”
田富强就是老田,城关公社农机站站长,王宝玉的顶头上司。在来县委大院之前,王振武已经找了老田设计了一个苦肉计,让老田把所有事情都顶下来,当做自己一无所知,否则的话,两个人都要完蛋。
夏成涛的作风说干就干,他为了得到第一手资料,直接跟着王振武去农机站落实检举信的事。自从他上任以来,发现很多公社有些自诩为学过武术的楞头青,开始学加里森敢死队,这些小年轻不断惹事生非,让老百姓苦不堪言,尤其是王宝玉放火的事情,性质极为恶劣。如果县里的这股歪风不及时刹车,他夏成涛就不配坐在这个位子上。
老田见到王振武和夏成涛一前一后进到办公室,显得惊慌失措,因为那个“衙内”的录音机正唱得热闹,“各位朋友你问我张帝,什么叫做那马萨鸡?”王宝玉正把脚翘到桌子上闭着眼睛摇来晃去。
王振武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猝不及防,王宝玉腾的就窜起来,在农机站自己就是老大,还有人敢打我,看我不收拾死他。
王宝玉一看是自己老子,还有新上任的副县长,他像被电击了一样,以快如闪电的速度按下录音机的按键。
“听啊,怎么不听了?你这班上得这么逍遥,是谁给你的权力?”夏成涛呵斥王宝玉。
王宝玉耷拉着脑袋一声也不敢吭,任由夏成涛批评。
等夏成涛批评完王宝玉,单独叫上老田,在老田的办公室里,让老田关上门。
“田富强同志,你们的农机站是不是舞厅?”
“夏县长,我也有难处!”
“田富强同志,不要拿难处来搪塞我,你别忘了,咱县是农业大县,你们农机站担负着农业发展的神圣使命,一句有难处,你就可以撇清责任?就你带着这帮娘子军外加一个高衙内,你还能干什么?”
等夏成涛发完脾气,盯着老田的眼睛严肃的问道:“你说说关于王宝玉检举信的事儿,这次我要看你的态度,再打马虎眼,直接拿掉!”
老田本来就头发不多的“地中海”冒出了密密的汗珠,夏成涛干工作不等过夜,他的大脑飞速旋转,权衡利弊后,也不敢按照王振武的乱讲了,一五一十向夏成涛交代。
夏成涛一根接一根抽烟,没想到自己的接班人现在的政治觉悟已经堕落到这个程度。
王振武提心吊胆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终于看到老田从办公室里出来,老田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走到他跟前低着头说:“让你进去。”
完了,一定是被诈出来了。这可怎么办?他若无其事的说:“好,我先解个手。”
他掏出一支烟,手哆嗦着,点了五回才点着。他躲进厕所,脑子里一片混乱,谎言就这么被揭穿了,他不敢面对夏成涛冷峻的眼神,也无法预料后果。
经过激烈的内心斗争,据多年对夏成涛的了解,他想出了一个不是主意的主意。
过了五分钟,他步履艰难的走出厕所,同事和他打招呼,他也没有心情搭理他们,或许过了今天他就不再是城关公社的书记了,人走茶凉,这些人也不会再主动和他打招呼了。
王振武走进办公室,回头把门关上。内疚的喊道:“成涛哥,我错了。”说完,扑通就跪在夏成涛面前。
夏成涛没有想到王振武会来这一招儿,本来准备大发雷霆,劈头盖脸先骂他一通,然后再看着他狡辩,当看到这个五尺五高的汉子泪流满面,心里的火已经熄灭了一半。
“振武,有事儿说事,这样子是干甚?”
“成涛哥,我请求你原谅我,我犯了大错,我教子无方,对不起组织对不起党的培养,不论你如何处分,我绝无怨言。”
“振武,你让我怎么说你,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和田富强合伙来骗我,咱俩搭班子十年了,我夏成涛自问对得起你。你这次真让我失望。”
王振武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影响夏成涛的决策,降低自己的风险。这个老领导、老朋友、老哥们是不会不念旧情把自己的逼到死胡同的。
夏成涛工作作风严厉,心却很软,都是当父亲的人,如果是别人的孩子是这样,谁都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手画脚,事情轮到自己头上,又是另一番做派,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父母都是这个样子。
王振武的眼泪把他原来做的决定彻底推翻了,因为这是一个代子受过的父亲最为卑贱的表现,为了自己的孩子屈辱的跪在别人面前,愿意承受所有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