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崔稷脸色很难看的回来了。
“情况怎么样?”
崔稷将手中的文件丢在桌上:“安知,你认识吗?”
游嘉压抑着跳动的嘴角:“认识,是她做的?”
崔稷的嗓子压得很低:“这件事涉及到政府官员,安知的女儿谢苒是凌川的妻子,中德钨业的股东,我刚才给我大伯打过电话了。如果不是我提前知道了其中的恩怨,这件事恐怕会像当时张国保一样被瞒下来。”
司璃在听到安知两个字的时候明显浑身一抽。
游嘉的余光至始至终都在观察着司璃:“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们一定全力配合你们。”
回家的车上,京菏带着司星星在后座上睡着了,游嘉发动了车:“前段时间谢苒来找过我。”
司璃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转向了游嘉,连京菏也抬头看了她一眼。
游嘉继续用平淡的语气说着惊世骇俗的内容:“我差点杀了她。刀都卡在她地脖子上划破了流血了。”
司璃像是想象到了当时的场景,整个人恐惧地一缩。
“抱歉啊,小姨,安知大概是替她女儿寻仇的,连累你了。”
司璃的脑海中思绪百转千回。
安知是谢苒的妈妈,也是谢佑国的妻子。
她不相信安知找人来杀游嘉谢佑国不知道。更不相信她从首都消失了这么久以谢佑国的能力查不到她现在在游嘉的家里。
就算她现在被游嘉控制可能已经泄密,但她真的想不到谢佑国会真的完全不顾这么多年的情分什么都不在乎地就想让她们一起去死。司星星和谢苒一样都是他谢佑国的女儿啊。
谢苒、谢苒。
当年就是因为谢苒才害得她的人生成了现在这样。
如果不是谢苒要嫁给凌川,谢佑国就不会和中德钨业扯上关系,就不会为了让谢苒能顺利嫁入凌家冒险参与走私稀土,而她也不会……成为杀害自己姐姐姐夫的凶手。
“这两天刚好是谢苒的生日,她不会是想拿我给她女儿做生日礼物吧。”
警察局特有的光芒在司璃的侧脸闪烁着,映出她越来越癫狂的阴沉眼眸。
游嘉自嘲地一笑,踩下了油门,“可惜了,她们也还是终究差了一点。”
…………
……
京菏推开了游嘉房间的门。
“司璃走了。”
晨光穿透双层Low-E玻璃,在真丝窗帘上织就细密的六边形光斑。
落地窗外的黄浦江泛着粼粼波光,晨雾在陆家嘴的玻璃幕墙间游丝般浮动。晨光像一把被稀释的柠檬汁,顺着窗缝渗入真丝窗帘的经纬。
游嘉将精装版《道德的边界》摊在膝头,指甲无意识刮擦着书脊烫金纹路,羊绒毯下蜷缩的脚趾突然绷紧。指尖停在第三章第七页,书页边缘被汗水浸得微卷,那里有道用指甲反复刮出的月牙痕——恰好覆盖住\"杏仁核切除者是否会感受到恐惧\"的论述。
空调显示26c,却在她裸露的脚踝处凝出细密水珠。
书页间夹着的银杏书签突然脱落,打着旋儿落在京菏脚边的波斯地毯上。
京菏附身拾起那张书签,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字迹很熟悉。
“当共情成为可选项,人性会如何重新标价?”
香薰炉吐出最后一缕雪松气息时,落地窗外的陆家嘴天际线突然扭曲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游嘉合上书本的刹那,封面烫金的“人性”二字在逆光中融化。
京菏的指甲沿着书签边缘摩挲,落地窗折射的光斑在她眼睑下方跳跃。“去年纽约大学的脑成像实验...”她突然停顿,看着空调出风口凝结的水珠坠入羊绒地毯,“证明当人处于道德困境时,前额叶皮层会形成类似莫高窟藻井的神经回路。”
游嘉的脚趾在羊绒毯下蜷得更紧,脚踝处凝结的水珠正顺着皮肤纹路爬行:“善意是精密设计的陷阱。”
“你见过蜘蛛修补破碎的网吗?”游嘉突然指向窗外,晨雾中的东方明珠塔尖正在扭曲变形,\"它们会沿着原有经纬重新编织,直到新的网格覆盖住所有缺口。她的指尖划过书脊烫金纹路,金属冷意渗入指甲盖的月牙白。
香薰炉底座突然发出细微爆裂声,游嘉的睫毛在逆光中颤动如蝶翅。
“你知道巴尔的摩那起银行劫案吗?”京菏从波斯地毯上拈起片银杏叶,叶脉在强光下呈现血管般的网状结构,“劫匪在监控下换了十七次面具,最后被认出是因为扶老太太过马路时的步态。”
游嘉的呼吸频率突然改变,书页间腾起的细微粉尘在晨光中组成短暂的分形图案。她将指尖按在\"道德相对论\"的章节标题上:\"精密仪器最脆弱的部件,往往刻着制造商的LoGo。\"
窗外传来渡轮悠长的汽笛,江面雾气突然凝结成无数个同心圆。
游嘉合拢书本的刹那,封面融化的\"人性\"二字在地毯上蜿蜒成江面波纹的形状。她凝视着雾中若隐若现的环球金融中心,玻璃幕墙正将晨光折射成无数柄金色量尺:“当校准砝码的人亲自站上天平,计量仪就会自动归零。”
京菏的笑声像瓷器在绸缎上滑动。
当江风第九次掀动窗帘时,两个说着看似毫不相干难以理解对话的女人相视一笑。
“当共情成为可选项,人性会如何重新标价?”
京菏问游嘉。
游嘉拉开了窗帘,脸上的迷茫全然褪去只剩下了平淡:“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并不成立,因为我不会选择和加害者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