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羽族老者嘴角抽了抽,干咳一声,仿佛略显尴尬,却仍强自镇定地开口:“此物,起拍价——一灵石!”
话音一落,全场顿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寂。
空气仿佛凝滞,只剩些微细微的呼吸声,众人你望我、我看你,却无人开口出价,似乎都在等着谁会率先冒头。
这时,一道淡笑声打破了这片凝固的空气。
张炀悠悠站起,神情懒散,目光在四周人群间一扫而过,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此物,我出一万灵石。”
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宛若落在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一圈圈涟漪。
众人一愣,旋即纷纷回头望向这位出价之人。
“那少年是谁?”
“疯了吧?真拿一万灵石赌个废铜烂铁?”
“莫非是某个大族群的嫡系,钱多得烧得慌?”
窃语、嗤笑之声此起彼伏。
然而,张炀却仿佛全未听见,依然保持着平和,仿佛这些流言蜚语与他毫无干系。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金页所散发出的气息,与他所得之物一模一样,绝非凡品。
他的举动,仿佛一粒火星,瞬间点燃了众人的怀疑与贪念。
有人犹豫片刻,也跟着抬价。
“两万!”
“两万五!”
“三万!”
竞价之声接连响起,价格也直逼八万灵石,场内气氛逐渐热烈。
张炀嘴角微扬,低声笑道:“啧,本只是随口一试,竟引出这般多‘知音’,这世道……倒也风趣得紧。”
随后,他忽而扬声笑道:“十万灵石。”
这一声不急不缓,却宛如重锤落地,顿时让不少蠢蠢欲动的修士停下了手。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有人狐疑,有人犹豫。
倒是先前那位白矖族真君,转头似有意看了看张炀。随后微微一笑低声说了句“这人族小家伙倒是有些意思。”
先前叫价的三四位修士彼此对望,眸中闪过一丝犹疑,心中皆在盘算。此物虽神秘莫测,却终归用途未明,花费十万灵石,着实不值。
权衡再三,他们终究选择了沉默。
台上的羽族老者见状,眼底掠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失望——本以为这场竞价能再起波澜,未料竟止步于十万灵石。
不过规矩在前,拍卖不得拖延。
他轻轻点头,抬起手中玉槌,啪——!一声清响,玉槌落下,回音在殿堂中回荡不绝:
“十万灵石,成交!”
张炀听罢,神情不变,缓步走向台前,掌心翻转间取出一个储物袋。他将之交予老者,随后将那枚金页收起,随意一拂,便收入了储物袋中。
那一刻,他神色宁静,仿佛拿到的并非什么稀世奇珍,而只是件平常之物一般。
随着这最后一件拍品尘埃落定,羽族老者清了清嗓子,收敛杂念,再度露出那温润如玉的笑容。
他缓步走到台前,长袖一展,声音温和而沉稳,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仪:
“诸位道友,承蒙厚爱,今日拍卖至此圆满落幕。愿诸位所得皆可助力修行,待秘地归来之日,他日再会,便是风华更盛之时。”
言罢,他抬起手中的龙纹木杖,轻轻敲击地面。
咚——
杖上传出一阵柔和灵音,如泉水叮咚,又似清风拂叶,顿时化作一层淡金色的灵光波纹,自他脚下缓缓扩散开去。
那光芒如夕阳余晖,映得整座拍卖殿仿佛沉浸在温暖梦境之中。穹顶灵光渐黯,四周装饰的浮空光符亦缓缓熄灭,仿佛宣告着一段繁华落幕。
尘埃落定。
殿内修士陆续起身,有人步履匆匆,神色急迫,显然是迫不及待要验看所得;也有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低声议论着今日的异宝与竞价的风云,目光时而瞥向旁人怀中的宝物,既有欣羡,也藏着几分不动声色的敌意。
大厅中,灵气犹存,那些残留的波动仿佛在诉说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回荡着未散尽的热潮与喧哗。
张炀见拍卖会已然结束,便与子言一道起身离场。两人随人流缓缓步出宝来楼,夜色如墨,风中携着淡淡的灵气,轻拂面颊,带来一丝清冷与宁静。
这喧嚣落幕之后的静夜,仿佛将一切浮华沉淀,唯余心中那抹悸动仍在缓缓回荡。
然而,他们刚走出不过数十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略带苍老却有些熟悉的妇人声:
“小友,可是出自人族?”
张炀闻言脚步一顿,随即转身望去,只见身后不远处,一位身形佝偻、拄着拐杖的老妪立于暗影之间。
她一袭翠纹羽袍,头发花白,面容满是皱纹,眉宇之间却自有一股难以忽视的气势。虽貌不惊人,却令张炀心神微震,不敢怠慢,立刻拱手行礼,语气恭敬:
“见过前辈,晚辈确是人族修士。”
那老妪步伐缓慢,却踏得极稳,几步之间,便已来到张炀面前。她抬眼,目光如刀,打量着张炀的眉眼,似乎要将他从内到外看个通透。
片刻后,她开口道:“你方才拍下的那片金页,可知其为何物?”
张炀挠了挠头,略带尴尬的回道:“回前辈,晚辈确实不知此物来历。”
老妪微微点头,语气不冷不热:“那你为何出十万灵石高价,将之拍下?”
张炀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但转瞬便咬牙开口:“回前辈,方才拍卖时前辈上台鉴别未能看出此物来历,晚辈便觉此物绝非凡品。恰好族中老祖素喜收藏古物,若能得其欢心,或可换取些修行资源,因此斗胆出价。”
他语气恳切,眼神坦然,一字一句不卑不亢。老妪面色未变,只是眸光深沉几分,似在辨其真假。
张炀察觉到她的目光如炬,不敢轻慢,反倒主动从储物袋中取出那片金页,双手奉上,语气恭敬道:“既然前辈对这金页有兴趣,晚辈愿将此物献上,只愿前辈勿怪晚辈孟浪。”
老妪见张炀将金页恭敬递上,忽而“噗嗤”一笑,摆了摆手,示意他将其收回。随即语气淡然道:“既如此,小友还是收好吧。老身不过一时好奇,便来问上几句。若是真想要此物,方才在拍卖场,便不会轮到你们出价。”
言罢,她拄着拐杖,转身缓步而去,身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最终隐没不见。
待那股若有若无的威压彻底散去,张炀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眯起眼望向夜幕深处,额头与背脊早已渗出冷汗,衣衫微微贴在身上。
南伯子言始终恭敬站在一旁,此刻也忍不住轻拍胸口,面露惊惧之色。
张炀却未多言,神色凝重,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去。子言见状,忙不迭跟上。
夜色如墨,一路穿行,二人重回宗门安排的那处幽静小院。
月华洒落,清辉泼洒在石板与竹影之间,张炀一入门,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瓶丹药,递给子言,淡声道:
“拿去,好好修炼。”
子言接过,低声应是,便退至一旁。
张炀则独自走到庭院中央的池塘边,坐在那块光滑的青石上。月光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他望着水中的倒影,微微一笑,却带着几分苦意,心中暗道:“看来日后行事,还是低调些为好……”
方才被元婴真君盯上,哪怕对方并无恶意,他仍心中惴惴,冷汗直流。若非自己反应及时,以献宝为托词,只怕此刻已被对方暗暗记在心头了。
待心绪平复,张炀这才一一取出此行拍卖的收获。
庭院中,淡淡月光照在那些灵光内敛的宝物之上:镇灵石、神玄晶、五行精华,还有那片金灿灿的神秘金页。每一件皆是难得的灵材,令他心头略感欣慰。
他轻声自语:“这一趟拍卖,收获不小……可惜灵石却也耗尽了个干净。”
摇头一叹,他将几件宝物逐一收回储物袋,唯独留下那片金页。
他将其轻轻捧起,凝神端详。
金页通体泛着古老的光泽,纹路奇异,隐约有某种莫名的韵律在其中流转。他小心翼翼地翻来覆去地查看,眉头越皱越紧。
就在此刻,张炀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开始抓耳挠腮起来。看着手中的金页,反复翻来翻去查看。
之后张炀急忙取来灵泉水轻洒其上,又拿出火符轻烤,然而无论他如何折腾,那金页始终不动如山,既不变色,也无半点灵光波动,仿佛只是一块普通的金属残片。
张炀抓耳挠腮,满脸苦恼:“到底有什么玄机……难道真要拿去给老祖看看?”
最终,他还是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但愿日后能将此物献给老祖,换来一句‘尚可’……可别让我这十万灵石真的打了水漂。不然,这一趟买卖,可真是血亏到家了。”
说罢,他有些意兴阑珊地将金页重新收入储物袋中。随即起身返回楼上的静室,盘膝坐下,开始打坐练气。
他之所以如此小心谨慎,实是担心那名元婴老妪心中存疑,暗中以神识监视自己。以庭院这等防护禁制,恐怕根本拦不住一位元婴修士。索性他演了这一出,将金页视作鸡肋,不起波澜,权当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