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陋巷寻居，残喘求安
一脚踏出荒草地，踏上那坑坑洼洼、满是油污的水泥路面，李三感觉自己像是完成了一次穿越。
从地狱模式的垃圾场“副本”，切换到了……呃，困难模式的城乡结合部“新手村”？
空气中弥漫的气味不再是纯粹的恶臭，而是升级成了更加复杂、更加“生活化”的混合体——廉价饭菜的油烟味、劣质洗发水的香味、小作坊排放的刺鼻化学品味、阴暗角落里积攒的霉味、以及……无处不在的人味儿。
耳边也不再是死寂或风声，而是被各种噪音填满——摩托车呼啸而过的引擎声、小工厂里机器的轰鸣声、路边摊贩的叫卖声、夫妻吵架的怒骂声、熊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这种混乱、嘈杂、充满了底层生命力的景象，让李三感到一阵极其强烈的……既视感。
妈的，这不就是当年老子混三和附近那些城中村的plus版吗？！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这里……就是……城市吗？” 林小雅跟在李三身后，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不安，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嫌弃。
在她原本的世界（或者说认知）里，城市应该是像青云宗山门外那些镇子一样，青石板路，飞檐斗拱，商铺林立，人来人往虽然也有喧嚣，但绝不是眼前这种……如同打翻了调色盘又被胡乱搅拌了一番的混乱景象！
到处是乱拉的电线，像蜘蛛网一样缠绕在那些挤得密不透风、仿佛下一秒就要亲吻在一起的“握手楼”之间。墙壁上更是涂满了各种牛皮癣小广告，五颜六色，层层叠叠，最新的覆盖着旧的，构成了一道道独特的“城市疮疤”。
路边的小吃摊冒着滚滚油烟，卖着各种看起来就不太健康的油炸食品和麻辣烫。穿着油腻工装的男人们蹲在路边抽着劣质香烟，眼神麻木地看着过往行人。穿着暴露、化着浓妆的年轻女子，在昏暗的发廊门口招揽着生意……
“咳咳，差不多吧。” 李三看着林小雅那受到文化冲击的小表情，忍不住想笑，但牵动了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准确地说，这里是城市的‘边缘’，或者叫……城乡结合部。真正的市中心，比这……嗯，干净漂亮多了，当然，消费也高得多。”
“那我们……” 林小雅小声问道。
“我们现在，就得先在这里扎下根！” 李三斩钉截铁地说道，目光飞快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手在评估自己的新地盘，“这里虽然乱，但……便宜！方便！而且……没人管！”
这最后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像他们这种没身份、没来历、还带着一身伤和秘密的“黑户”，在这种三不管地带，反而最容易生存下去！
“走，先找个地方住！” 李三不再犹豫，凭借着脑海里依稀残留的、关于这类地段的“生存地图”，开始在那些如同迷宫般的小巷子里穿梭起来。
他的目标很明确——找那种最不起眼、最便宜、最好是房东本人都不常露面的……黑旅馆！或者直接租那种按床位算的日租房！
他无视了那些挂着“xx旅馆”、“xx招待所”招牌的地方（那些地方八成要身份证），专门往更深、更暗、更破旧的巷子里钻。
很快，他的目光就被墙上一个用红色油漆歪歪扭扭写着的大字吸引了——
“住宿！单间！15元\/天！有热水！电话：13xxxxxxxxx”
十五块一天？！还他妈有热水？！
李三眼睛都直了！这价格！简直梦回十年前啊！
虽然这广告旁边还画了个极其抽象的箭头，指向一条更加漆黑、散发着浓烈霉味的死胡同……但！便宜就是王道！！！
“就它了！” 李三当机立断，搀着林小雅，背着阿峰，朝着那条死胡同就摸了过去。
胡同尽头，是一栋看起来摇摇欲坠的五层“农民房”，外墙的瓷砖都脱落了大半，露出里面斑驳的红砖。一楼的铁门锈迹斑斑，上面还用粉笔写着“租房请上二楼按铃”。
李三平复了一下呼吸，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刚从战场上爬回来的难民，然后扶着墙，一步步走上那狭窄、布满污渍的楼梯。
二楼门口，果然挂着一个油腻腻的门铃。
李三按了一下。
过了好半天，里面才传来一阵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以及一个极其不耐烦的女声：“谁啊？！租房的啊？身份证带了没？！”
吱呀——
一扇同样锈迹斑斑的防盗门被拉开一条缝，一个穿着花睡衣、头发烫成卷、脸上敷着劣质面膜、嘴里还叼着半根烟的中年妇女，警惕地从门缝里探出头来，上下打量着李三。
当她看到李三那浑身血污、破破烂烂的样子，以及他身后同样狼狈不堪、还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的林小雅时，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眼神里的警惕和嫌弃几乎要溢出来。
“你们……干什么的？要饭要到这里来了？赶紧滚蛋！别挡着老娘做生意！” 胖女人不耐烦地挥挥手，就要关门。
“哎！老板娘！等等！” 李三赶紧伸手挡住门（还好他动作快，不然非被夹到不可），脸上瞬间堆起了他在三和练就的、最“真诚”、最“老实巴交”的笑容，“我们是来租房的！不是要饭的！”
“租房？就你们这样？” 胖女人翻了个白眼，指了指李三他们三个，“刚从哪个矿洞里钻出来的？还是被人打劫了？我告诉你们，我这里可是正经地方！不收来路不明的人！身份证！拿出来看看！”
“呃……这个……” 李三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果然如此，但脸上笑容不减，“老板娘，您看我们这样子……像是能有身份证的吗？实不相瞒，我们是从老家过来投靠亲戚的，结果半路上遇到劫道的，钱和证件都被抢光了，还被打成这样……这不，好不容易才跑到这里，就想找个地方先落落脚，缓缓气……”
他一边说，一边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可怜、更悲惨，同时……极其隐晦地、从怀里掏出了刚才那沓还带着血腥味和各种味道的钞票，露出了一角。
胖女人原本不耐烦的表情，在看到那一抹红色的瞬间，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有钱？！
她再次狐疑地打量了李三几眼。这小子虽然看着惨，但眼神……好像还挺机灵？而且……怀里那沓钱看着……还不少？
“那……你们打算住多久？” 胖女人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但依旧带着警惕。
“就……就先住几天！” 李三赶紧说道，“等我们联系上亲戚，或者……找到工作，缓过来了就走！您放心！我们肯定不多事！就求个安稳地方待着！”
他又补充道：“钱……我们先付！您看……我们这情况，也没法挑剔，就要那个……最便宜的！十五块一天的就行！”
说着，他直接从怀里抽出两张崭新（相对而言）的百元大钞（这是他刚才反抢来的，特意留着），递了过去：“老板娘，这是两百块！您先收着！就当是……押金和这几天的房费了！多退少补！我们绝对不赖账！”
看到红彤彤的钞票！胖女人脸上的警惕终于彻底融化了！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贪婪！
两百块！还是先付！
这年头，这么“爽快”的租客可不多见！尤其是在她这种地方！
管他们是什么来路！只要给钱！就是大爷！
“咳咳！” 胖女人清了清嗓子，一把将钱夺了过去，飞快地塞进口袋，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和蔼可亲”起来，“哎呀！原来是遇上难处了！真是可怜见的！行吧行吧！看你们也不容易，老娘就发发慈悲，收留你们几天！”
“不过我可告诉你们啊！” 她话锋一转，警告道，“住可以！但是！不准在房间里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准带不三不四的人回来！晚上十点以后不准大声喧哗！要是给我惹了麻烦，或者被警察找上门来，老娘可不管你们死活！立马给我滚蛋！钱也不退！”
“一定！一定！” 李三连连点头哈腰，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暗骂这死胖胖真他妈黑！不过……总算是搞定了！
“行了，跟我来吧！” 胖女人也没再多问，转身就朝着楼上走去。
李三赶紧招呼林小雅，背起阿峰，跟了上去。
这栋楼里面更是破败不堪！楼梯狭窄陡峭，墙壁上布满了污渍和各种涂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更加浓烈的霉味、油烟味和……厕所反味的混合体！
每一层都被分割成了无数个小单间，房门紧闭，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各种声音——电视声、吵架声、打牌声、还有……某种不可描述的嗯嗯啊啊声……
简直就是人间地狱的缩影！
林小雅跟在后面，小脸吓得更白了，紧紧抓着李三的衣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胖女人带着他们一直走到了最顶层——五楼。这里的味道稍微好了一点点（大概是因为通风好？），但也更加闷热。
她打开了走廊尽头的一扇看起来最破旧、门板都快要掉下来的木门。
“喏！就这间了！十五块一天的特价房！” 胖女人指着里面说道。
李三探头一看。
房间……小得可怜！估计也就五六个平方！连扇窗户都没有！只有墙壁上方开了一个小小的、布满灰尘的通风口！里面除了一张看起来像是用木板随便搭起来的、铺着发黄发黑被褥的“床”，以及一个光秃秃的灯泡（还不知道亮不亮），就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了！
墙壁斑驳脱落，地面是坑洼不平的水泥地，角落里还堆着一些不知名的杂物，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味。
这……
这他妈也能叫房间？！
简直比三和的网吧包间还要简陋！！！
李三嘴角抽搐了一下，但还是强颜欢笑道：“挺……挺好！挺安静的！”
“哼！算你识货！” 胖女人似乎很满意李三的“识趣”，扔下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钥匙拿好！别弄丢了！丢了可要赔钱！热水在楼下公共水房，自己去打！电费另算！晚上查房！记住了啊！”
说完，她扭着肥胖的腰肢，叼着烟，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三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口，这才松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
“关门！” 他对林小雅说道。
林小雅连忙将那扇破木门关上，还用那把锈钥匙反锁了一下（虽然感觉没什么卵用）。
砰！
随着破门关上，仿佛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和危险。
虽然身处如此简陋甚至可以说是恶劣的环境，但这一刻，李三和林小雅的心中，却同时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踏实感。
至少……
他们有了一个……可以暂时容身的……“家”？
虽然……这个“家”……家徒四壁，还漏风……
李三将阿峰小心翼翼地放在那张唯一的“床板”上，自己则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林小雅也靠着墙壁滑坐下来，看着眼前这陌生而破败的一切，又看了看躺在床板上一动不动的阿峰，和旁边累得像条死狗、浑身是伤的李三，眼圈一红，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三哥……我们……我们以后……是不是……就要一直待在这里了？” 她声音哽咽地问道。
“说什么傻话呢！” 李三虽然累得半死，但还是强打起精神，瞪了她一眼，“这里？这只是咱们的……临时据点！新手村安全屋懂不懂？”
“咱们是谁？咱们可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这点困难算个屁！” 李三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充满信心，“等哥缓过这口气，恢复点实力！你看我怎么带你飞！”
“先定个小目标！” 他伸出一根手指，“明天！哥就去搞钱！然后……买个好点的手机！再给你买身干净衣服！顺便……看看能不能买个电磁炉，咱们自己煮泡面吃！老吃外面的垃圾食品怎么行！”
“噗嗤……” 林小雅被他这“宏伟蓝图”给逗笑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却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三哥，你……你就会吹牛……”
“嘿！这怎么能叫吹牛呢？” 李三不服气道，“这叫……战略规划！懂不懂？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咱们现在虽然落魄，但目光要放长远！”
他顿了顿，看着林小雅那依旧带着担忧和不安的眼神，语气又放缓了一些：“放心吧，小雅。有我在，饿不着你们。这里虽然破，但至少……暂时安全。你感觉到的那个……追踪感，在这里有没有减弱一点？”
林小雅闻言，仔细感受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摇了摇头：“好像……好像是弱了一点点……但……还是很害怕……”
“嗯，弱了就好。” 李三点了点头，“这地方人多眼杂，各种气息混乱，可能对他们的追踪有干扰。我们先在这里苟住！养伤！等我恢复一些实力，再想办法彻底摆脱他们！”
他看向躺在床板上的阿峰，眉头再次皱起。
这小子……到底什么时候能醒？他眉心那道裂痕……到底意味着什么？
还有……那个灰色小瓶……
李三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个被破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瓶，入手依旧冰凉，没有任何动静。
这次时空穿梭，它似乎消耗巨大，彻底陷入了沉寂。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三不知道。
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
伤势、追兵、阿峰的状态、灰色小瓶的隐患、未来的生计……
无数的问题，如同大山般压在他的心头。
但……
看着身边虽然害怕、却依旧选择相信自己的林小雅，看着床上虽然昏迷、但至少还活着的阿峰……
李三原本有些动摇的心，再次变得坚定起来！
“妈的！怕个卵！不就是从头再来吗？！”
“老子当年在三和！身无分文都能混成人人喊打……啊呸，是人人敬仰的大神！”
“现在好歹还有两个伴儿！还有一身……呃，虽然残废但好歹是修仙者的底子！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超级外挂！”
“没理由……会比以前更惨！”
“深城！老子回来了！”
“那些坑过老子的！等着！”
“那些追杀小雅的！给老子等着！”
“还有那个不知道是啥玩意儿的深渊地宫！等老子牛逼了！迟早有一天要回去……拆了你！！！”
李三狠狠地攥紧了拳头！眼中重新燃起了名为“斗志”和“希望”的火焰！
虽然……这火焰目前还很微弱。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盘膝坐好，开始运转那如同涓涓细流般的《混沌引气诀》。
空气中，那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气，如同吝啬鬼施舍的铜板，一点点地被他吸入体内，缓慢地滋养着他那干涸的丹田和受伤的经脉。
恢复……极其缓慢！
但……
有，总比没有强！
旁边，林小雅也学着他的样子，盘膝坐下，开始运转《玄水真经》。
狭小、破败、散发着霉味的房间里，只有三人微弱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通风口外）传来的、属于这个城市底层那永不停歇的喧嚣……
夜，还很长。
但新的生活，似乎也……刚刚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