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陆菀菀起了个大早。
昨日颠簸一路,她本还有些腰肢酸软,无奈永光帝人老身不老,精神头大得很,一大早就叫各家准备起来了。
等到了猎场时,大家甭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今年春猎耽误至今,焉知不是好事多磨。”永光帝笑言,“今日猎得前三者,朕亲赐宝弓良驹!”
闻言,不少人心中都很激动。
——尤其是那群武将之后,在朝堂玩心眼子他们不擅长,但围猎一定要让永光帝看入眼中。
林心柔也兴致勃勃道:“今日我一定要大展身手!”
她从前随父待在淮安,嫁来京城这两年间也总因为各种各样的事耽误了春猎,虽也来过猎场许多次,却总错过满京齐聚这样的大场面,今日只是站着这里,想象着一会儿能进林驰骋,她就激动不已了。
陆菀菀笑道:“我等着大嫂的好消息!”
“大嫂的猎物都给你。”林心柔摸了摸她的脸。
“大嫂错了。”
在她不解的眼神下,陆菀菀深深道:“幸得皇上治国有方,叫我大楚巾帼之姿得以展示,这猎物该献给皇上,以示你感念圣恩。”
林心柔不太懂,但她听劝:“我听小妹的!”
上首,永光帝正在对谢宴西说着:“往年总不见你参与,守在朕身边有什么意思?今日你也一起去玩玩吧,给朕瞧瞧你的本事。”
谢宴西扫过陆菀菀,含笑拱手:“必不负美意。”
“这倒是极好。”二皇子皮笑肉不笑,“早便听闻谢督主骑射上佳,往日却只见你提长枪使刀剑,今儿倒可一试身手了,不知你的箭利不利。”
永光帝抚掌而笑:“正是如此,你们都比比看,谁得第一,朕有重赏。”
几位皇子都拱手应是。
陆菀菀扫过他们,小声与陆淼叨叨:“谢宴西的箭还能比二皇子的眼刀利?他又瞪谢宴西,又与四皇子对视泛火花,还要一一剜过四皇子党……我瞧着他眼刀都炉火纯青了。”
陆淼深深看她一眼:“不过一句话,倒不必你巴巴的给他找场子……不过二皇子为何瞪他?”
“……不知道。”
因为她一句二皇子比不上谢宴西好看?还是因为那块匾?
稀奇的是二皇子竟然没记恨她,上回在刘府门口,对她的态度还颇为温和。
正在此时,上首一道强烈的视线引得她抬眸,正对上谢宴西的目光,他眼底笑意未散,倒比朝阳还灼人几分。
她眉梢微挑。
随着号角声响,永光帝一马当先进林,一行人很快也跟着策马进去,猎场瞬间就没了大半人,只有谢宴西慢悠悠策马跟在最后。
“汪——”
陆菀菀蓦地听到一声狗叫,不由转头看去——永安侯世子迎面走来,还带着一只通体漆黑的……狗?
她不确定地看着,那玩意儿黑成炭,壮如牛犊,毛发极长,绕着脸一圈,包裹着稀疏的五官,比谢宴西还像鬼。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永安侯世子得意扬扬地走过来:“如何?我闺女漂亮吧!”
陆菀菀盯着那团移动的煤球:“好漂亮……”
“像鬼一样。”
谢宴西过来时正好听到这话,不知怎的就想起先前在御花园,陆菀菀被他吓到,脱口而出自己怕鬼……
他眼神落在那丑成一团的狗脸上,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人生中头一回沉默了。
“督主,快走吧,皇上若没见到您,又该念叨了。”成风催着。
谢宴西又看了陆菀菀一眼,这才调转马头离开。
这边,永安侯世子还在皱眉说着:“菀菀你怎能如此伤狗心?算来这可是你侄女,你这是对小辈说的话?”
“……侄女?”还菀菀?
“你与大公主是手帕交,便是我的手帕交,我闺女可不就是你侄女了?”永安侯世子指了指他狗闺女,“跟它道个歉,这事就算了。”
陆菀菀:“……”
早就知道永安侯世子不要脸,没想到他还能更上一层楼。
正在此时,这狗竟蹭来了陆菀菀身边,吓得她连忙后躲。
“别怕别怕,它这是喜欢你呢。”永安侯世子忙道,“你力气这么大,可别伤着它。”
陆菀菀眯起眼睛。
自从上回在顺天府一脚把宋临嵌进墙里后,她天生神力的消息就传了出去,也幸好她身份够又是个姑娘家,这才没引得一群武将来跟她比试。
正想着,她手下一片毛茸茸的触感,壮成一团足有半人高的狗竟难得温顺,自己蹭着她的手轻轻动弹着。
陆菀菀摸了摸它,得到更激动的回应,倒是笑了:“还怪有趣的。”
永安侯世子与有荣焉。
“你既然带了猎狗,怎么不进猎场?”她随口问。
“囡囡是双身子,进猎场被冲撞了怎么办?”永安侯世子笑得慈爱,“今儿只是带它来放风玩的。”
说完,他道了告辞:“我得带它去给公主请个安,叫她看看……若选了我,连孙子都能有了,可不比刘珏那玩意儿出息多了?”
“……慢走。”
……
此时,孟婉也在猎场里。
她本想徐徐图之,却没想到赵王世子竟会如此照顾她,专程叫妹妹衡阳郡主带她游玩猎场。
即使这群贵女对她不屑一顾,可碍于赵王府的面子,竟无人给她当面难看。
“单走路也是无趣,不如我们去策马吧?”衡阳郡主提议。
众姑娘们立即便应了。
“孟婉你去吗?”衡阳郡主转头问她,见她面露迟疑,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她包扎的手,“倒是我忘了,你手受伤了,握不住缰绳。”
孟婉笑道:“我虽不能骑马,看郡主姐姐骑也是一样的。”
她并不会骑马,这伤口倒是免去她的尴尬了。
“红颜碎的伤不是早该好了吗?”刑部祝尚书的长女祝音书瞥了一眼,“你又想拿来陷害谁?”
孟婉眼睛微红:“我从未陷害过任何人。”
衡阳郡主也忙解释:“孟婉这伤是昨夜在百愿河前为陆太傅夫妻祈福,跪到三更,碎石都嵌进骨缝了——”
“郡主姐姐!”孟婉忙阻止她,“只是小伤而已,不碍事的。”
衡阳郡主兄妹俩一样缺心眼,闻言就皱起眉:“深可见骨也是小伤?你诚心为长辈祈愿是好事,为何不能诉诸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