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宋公子?果然玉树临风,听说你还未娶妻?”
寿宴上,陆太傅欣赏地看着一个年轻人,即使满堂贵人在座,他依然傲骨铮铮。
前世,陆菀菀就是被这模样吸引,上赶着为宋临做尽傻事。
她正想阻止陆太傅下一句将她下嫁的话,便听到了拒绝声:“陆二姑娘骄纵任性,非良配,且我已有心上人,只等高中迎她过门。”
陆菀菀猛地看向宋临。
他也重生了。
“陆姑娘再怎么看我,我也不会娶你。”宋临皱眉。
陆菀菀盯着他袖口磨损的针脚——这件锦袍,一针一线都是她送的。
白眼狼真是养不熟啊。
她忽地轻笑:“你的衣裳、玉佩、鞋,哪个不是我送的?既然不屑于我,你怎么有脸收下东西?”
宋临脸色蓦地涨红。
陆菀菀为了照顾他的面子,从未声张过这些,没想到她会当众指出。
此时,他就像是被扒光脸面,任由宴席中众人意味深长的目光落下。
“我——”
“脱!”
宋临不可置信地看向陆菀菀。
陆菀菀冷冷回视:“怎么,别人的衣裳太好,叫你舍不得扒下来了?”
“……一件衣裳罢了!”宋临咬咬牙,竟然真的脱了起来。
陆菀菀牢牢盯着他,神色恍惚。
前世宋临并未拒婚,因为他的心上人孟婉在来京的路上坠崖惨死了。
而她也傻,宋临出身农家没有依靠,她就供养他一路封侯拜相。
等位极人臣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她辛苦养育的两个儿子记在了孟婉名下,将全部家产留给了孟婉一个死人,还求幼帝赐婚,给孟婉一个正妻名分,只为百年后与她合葬。
可连宋家的家产,都是她陆菀菀的嫁妆,何其可笑。
“没有你我也能封侯拜相,你为什么非要以势压人,逼死我未婚妻后嫁给我?!”
“婉婉一定是听到你要强嫁我的消息才伤心坠崖的,你偷了她的人生,偷了她的夫君,现在贬妻为妾就是你的报应!”
撕破脸后,她才知道宋临恨了她那么多年。
他怨她“强嫁豪夺”,占了孟婉的位置,于是明媒正娶的宋陆氏,到头来成了妾,后来还造出孟婉才是陆家真千金的谣,将孟婉入了陆家族谱。
而她这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自然是被逐了出门。
风光半生后,她陆菀菀成了满大楚的笑话。
如此羞辱,她怎么能忍?所以她约宋临去爬山,在临崖边一把火将他烧了个干净。
挫骨扬灰!
这葬就合去吧。
……
没想到她还能重生。
此时,宋临穿着中衣,脱不下去了。
他低低警告:“陆菀菀,你适可而止!”
陆菀菀眼神更冷:“竟敢直呼我闺名,果然是个登徒浪子!将他扒光了扔出去!”
“是!”
陆府小厮很听话,陆太傅倒是想阻止——毕竟有碍观瞻。
可他腰被陆母死死掐着,疼得脸都扭曲了,落在众人眼里,倒像是对宋临污蔑爱女的愤怒。
于是小厮们扒衣裳扒得更起劲了。
“放肆!”宋临快气疯了,“我乃临安侯……不,我现在是举人,有功名在身,你怎敢如此羞辱我!”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陆菀菀道,“衣裳是我借你的,要回来何错之有?”
宋临抵抗不过,当众就被扒了个精光。
——幸好底裤是他自己的,留了点脸面。
大楚民风开放,热闹又是别人家的,所以在场男人们看得很起劲儿,女子们则羞得转身,嘴里直骂宋临不知廉耻。
被丢出去的一瞬间,宋临喉头隐隐有了腥甜。
已经很多年没人敢对他这么不敬了。
重生的意气风发彻底被这场羞辱浇了个干净!即使以后他登上朝堂,今日也会成为他毕生之辱!
陆菀菀!
前世烧死他还不够,今生竟只因他拒婚就如此羞辱于他!他果然没看错,她就是个善妒自私的毒妇!
他难堪又愤怒,可面对路人的唾骂鄙夷,他只能赤身躲去暗巷。
大丈夫……能屈能伸!
等见到前世赏识他的谢督主,与他相交,现在看不起他的人自然会像哈巴狗一样黏上来!
而后,二皇子、平王世子,甚至连陆菀菀的大哥,都会被他的才华折服,甘愿为他铺路。
现在不如去看婉婉,她已经快要到京城了,这回有他的提醒,她不会再坠崖,以后她就是临安侯夫人,是宋家主母,更是陆家真千金。
这一世,他会帮她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
陆府。
陆菀菀红着眼睛对众人诉苦:“我父亲不过问他是否娶妻,他就联想这么多,还污蔑我骄纵任性……可我做错了什么呢?”
她低低啜泣起来。
远处的贵女揪紧了帕子:“陆二姑娘哭起来,我见犹怜!”
“真想给她擦眼泪啊。”
陆菀菀声音哽咽:“我父亲欣赏他的才华才请他来赴宴,可他却当众落我父亲脸面;我见父亲看重他,才送他衣裳,叫他赴宴不至于落魄,他却……他却当众辱我名声。”
她难过又气愤:“如此不堪的人品,我父亲真是瞎了眼才屈尊请他赴宴!”
陆太傅:“……”
这年头哄抬猪价,好点的猪都被白菜抢光了,宋临这种才貌双全的更难求,谁能想到他是白眼狼呢。
众人也被陆菀菀几句话带得对宋临不喜起来。
即使陆太傅真要下嫁女儿,宋临自能拒绝,可平白污蔑人家——还是在穿着人家送的衣裳的前提下,人品就过于低劣了。
不少老大人叹气摇头,这种人再有才华也不能叫他爬上去。
十日后的殿试,若宋临还准备厚着脸皮参加……那就得上奏皇帝了,也算给陆太傅卖个好。
毕竟陆太傅位居一品,兼任工部尚书,当朝太后更是他亲姐姐——虽只是母后皇太后,并非皇帝生母,却很得皇帝孝顺。
寿宴过后,太后也派人来传了话——
“娘娘说了,陆家的姑娘,轮不到一个小举人嫌弃。”
陆太傅尴尬道:“我也是看那宋临年轻貌美……”
“二姑娘的婚事自有太后娘娘做主,娘娘说太傅若再敢擅作主张,别怪她当姐姐的不给您脸。”
“……”
送走太后的人后,陆家人都围着陆菀菀。
“小妹以前不是挺欣赏宋公子的么?”陆大哥问。
“现在不瞎了。”
“可你之前——”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大嫂一巴掌呼上了后脑勺:“小妹说什么就是什么!”
“……哦。”
“我才不嫁他!”陆菀菀道,“我要嫁皇子,做太后!就像姑母那样!”
前世宋临不就仗着自己是幼帝恩师才敢贬妻为妾么?
有权有势的太后姑母过的什么好日子,她从小看到大,都说再尊贵她也只是个寡妇,可能做有权势的寡妇,谁还要男人?
都是空长三条腿的癫公玩意儿!
陆太傅却皱起眉:“且不论辈分,只说圣上的皇子……”
那群对他混官场毫无威胁、却叫他在文人界声名狼藉的学生?
“满打满算也就成年五个,大皇子英年早婚,二皇子心狠手辣,三皇子只会鸟语,剩下的四五一个坏一个菜,哪个是良配?”
陆菀菀沉默一瞬,深深说道:“只要功夫深,屎里淘出金。”
垃圾,只是放错位置的资源罢了。
倘若将他们放出去应战宋临,他又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