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四溅。
然后,火焰熄灭,人也没了动静,只剩下水面上漂浮的一些裙子碎片。
花园里弥漫着一股焦糊味和水汽。
顾星念吃完了盘子里的最后一块肉。
戏也看完了。
她满意地拍了拍手,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傅北宸看着她这副心满意足的小模样,眼神复杂。
这个小女人,有仇必报,还报得这么干脆利落,手段也出人意料。
有点意思!
管家已经指挥着两个男佣,手忙脚乱地把傅兰芝从喷水池里捞了上来。
傅兰芝浑身湿透,裙子已经烧没了,只剩下一条三角裤头,头发眉毛都烧焦了不少,双腿上也有多处烫伤的痕迹。整个人狼狈不堪,瘫在地上瑟瑟发抖,眼神涣散,显然是吓坏了。
顾星念低下头,看着地上如同落汤鸡般的傅兰芝。
声音轻柔,带着歉意。
“抱歉啊,妹妹。我刚才,不过是跟你开了个小玩笑。”
“你没事吧?”
傅兰芝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眼神瞬间被巨大的愤怒和恐惧填满!
她死死地瞪着顾星念,像是要扑上来撕碎她!
“顾星念!你就是故意的!”
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声音尖厉刺耳!
“你是故意的!你想烧死我!”
她转向傅北宸,哭喊着控诉:“哥!她想谋杀我!她要杀了我啊!”
谋杀!
这两个字,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傅北宸的某个点。
他原本复杂难辨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对比顾星念从马上摔下来,九死一生,比起她掉到河里溺亡!
傅兰芝现在这点“玩笑”造成的皮外伤,也好意思喊谋杀?
傅北宸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
“管家。”
“少爷。”管家立刻躬身。
“把她送回老宅。”傅北宸的语气不容置喙,“关半年禁闭。”
“没有我的允许,永远不许再踏入庄园半步。”
傅兰芝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连哭都忘了,“哥!你不能这样对我!是她要害我!哥!”
管家已经领命:“是,少爷。”
他示意两个男佣,上前架起还在挣扎哭喊的傅兰芝。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哥!我是你妹妹啊!哥——!”
傅兰芝的哭喊声越来越远,管家动作利落,拖着傅兰芝就往外走。
满足了!
这一夜,顾星念睡得特别香甜。
次日清晨,顾星念试探着动了动脚踝,没那么痛了。
她慢慢下地,走了两步。
嗯,恢复得还行。
吃完早点,闲着也是闲着。顾星念想出去透透气。
她推开门,打算在附近溜达溜达。阳光正好,空气也新鲜。
刚走没几步,一阵若有若无的音乐声飘了过来。
嗯?什么声音?
挺特别的调子,有点空灵,又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好奇,循着声音找过去,声音是从庄园的另一个方向传来的。
“啊!”
她吓得尖叫,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一抬头,对上傅北宸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傅北宸!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顾星念手脚并用挣扎,拳头捶在他肩膀上。
这家伙是石头做的吗?打着还挺硬。
傅北宸不理她,抱着她大步流星往前走,步伐稳健。
“别乱动。”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我自己能走!”顾星念气急败坏。这人是不是有那个什么……那个抱人癖?
傅北宸没停步,直接把她塞进旁边一辆【电动代步车】的座位里。
动作不算温柔,顾星念差点被他怼进去。
“你有完没完?”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瞪着他。
傅北宸自己也坐了上来,就坐在她旁边,空间不大,两人胳膊几乎挨着,顾星念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车子缓缓启动!
“你要带我去哪儿?”顾星念扭头问他。
傅北宸不说话,看着前方,侧脸线条冷硬。
“傅北宸,你再不说话我跳车了!”她威胁道。
虽然这车开得不快,但跳下去估计也得摔个跟头。
傅北宸终于有了反应。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没什么温度,也没什么波澜,就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仿佛在说:有本事,你跳。
顾星念:“……”
行,算你狠。
她扭回头,气鼓鼓地看着前面。
不多时,车子停在一个菜园子前面。
不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吉他声,伴着一个苍老沙哑的男声哼唱。
小屋的烟囱里冒出细细的炊烟,蜿蜒着飘散。
一个老妇人端着两个菜碗,脚步缓慢,放在院子中间的小方桌上。
绿色的菜地被规整得极好,各种蔬菜精神抖擞。
旁边搭着几个小棚子,里面传来兔子啃食、鸽子咕咕、小猫喵呜的动静,混杂着,倒也不嫌吵闹。
顾星念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切。
很熟悉,太熟悉了。
记忆的闸门被这幅景象撞开。
她也曾有过两年这样的日子,守着一片农田,陪着两位老人。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只是,那两位老人已经不在了。
歌声还在继续,带着岁月的沧桑,偶尔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咳嗽。
顾星念鼻尖一酸,眼眶迅速泛红了。
弹唱的老人看见了他们,停下了拨弦的手,也停下了哼唱。
他放下那把旧吉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老妇人也走了过来。
“傅先生,傅太太,你们好!”方伯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
老妇人脸上带着淳朴的笑意,眼神温和,“早饭刚做好,不嫌弃的话,一起吃点?”
顾星念轻轻摇头,声音有些低,“谢谢您,不用了。”
她顿了顿,视线投向那些活跃的小动物。
“我……可以去喂喂小兔子吗?”
老妇人立刻笑了,“当然可以,它们最喜欢胡萝卜了。”
她转身快步走回屋子,很快拿出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切好的胡萝卜条。
“给,拿着。”
顾星念拿起一根胡萝卜条,递向一只胆子最大的白兔。
兔子凑过来,小小的三瓣嘴快速啃食起来。
她又拿起一根,喂给另一只灰兔,动作很慢,很认真。
周围很安静,只剩下兔子咀嚼的声音和远处棚子里其他小动物的细碎声响。
她喂着兔子,头也没抬,突然开口问。
“方伯是不是……”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不确定,又带着某种了然。
可她,真的看见了!
看见了老人起身时不易察觉的迟缓,看见了他蜡黄的脸色,听见了他歌声里掩饰不住的虚弱和那几声咳嗽,那不是普通的老迈。
傅北宸没有隐瞒,声音平静。
“方伯是管家的父亲。”
“肝癌,最后阶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