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的意识在混沌中沉浮,恍惚间有温热的灵力像融化的雪水,顺着经脉缓缓流淌。他费力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里是晓七苍白的脸。眉心神晶已然距离破碎不远了,残存的紫光正化作发丝般的细流,一寸寸修补着他胸口狰狞的裂纹。
“七姐…你的神晶…“才一开口,喉间便涌上腥甜。
“别动。“晓七指尖点在他眉心温柔的说道,你现在的就应该好好休息,尽快恢复过来。
林逸看着晓七眉心几乎暗淡无光的神晶,内心如刀割般难受。因为神晶全部破损碎裂没有新的神晶补充,晓七将陷入永久的沉睡。如果始终找不到,三年后,晓七的模拟识海将溃散,真正变成一具冰冷的傀儡,再无复原的可能。想到此处,林逸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竹楼外传来段苍沙哑的笑声:“老夫的魂灯还亮着呢,哭丧着脸作甚?“林逸挣扎着望去,只见老人倚在廊柱旁,魂体已淡得近乎透明,胸口处有团雷光忽明忽暗——那是修士的魂核,此刻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段前辈的魂核需要九转玄冰玉才能修补。“晓七声小声的说道,“可那东西在极北冰渊…“
“急什么。“段苍摸出酒葫芦灌了一口,琥珀色的液体却直接从魂体漏出,“老夫当年任北帝军先锋时,比这重的伤受过无数次,现在还不是好好的。“他说着突然剧烈咳嗽,丝丝黑气自魂核中益出。
林逸瞳孔一缩。那些黑气与黑衣人分魂的气息如出一辙,正在蚕食段苍的魂核。
他强撑起身盘膝而坐,忍者神魂剧痛缓慢运转起元始道法。
“林小友,现在切莫动用魂力,晓七耗费了剩余不多的神晶才把你拉了回来,你现在就运转功法,之前的努力将前功尽弃。”段苍看出来林逸要做什么后警告道。
\"别试了。\"晓七按住他颤抖的肩膀,\"三日内再动用魂力,神仙也救不回你。\"
林逸闻言急忙作罢,一是对不起晓七用生命换来自己的清醒,二是能不能利用乾坤珠来为段前辈疗伤。
但转念又一想,至今为止,知晓乾坤珠和自己融合的只有敖绝,这是自己最大的秘密,如果被外人知道了……,虽然根据敖绝的介绍,段苍是可以信任的人,但知道的人多了难免被泄露出去。怎么办,不可能看着段前辈在自己面前逝去,这种种残酷的现实林逸不能让他出现。
该怎么办呢……
当夜月华初上时,林逸闭目内视。识海本该是浩瀚星穹,此刻却像被利爪撕碎的绸缎。诡异的是,本该在丹田温养的乾坤珠,此刻竟悬在识海裂缝间。
林逸盘膝坐在竹楼外的青石台上,十指结出元始道印。月光如水倾泻在他肩头,体内乾坤珠忽然震颤,识海深处传来潮汐般的嗡鸣。他闭上眼时,仿佛有人用银针刺破眉心,整个人坠入一片混沌未明的虚空。
灰雾翻涌的识海中央,乾坤珠悬如暗星。林逸用神魂触碰珠体的刹那,四周突然炸开万千光点。他看到两缕气流自珠内溢出,一黑一白相互追逐,所过之处破碎的识海碎片竟自动拼接如初。寒意顺着脊椎攀爬。
“这是什么情况?“林逸惊疑不定。
林逸盘坐在竹楼残破的檐角下,月光如银纱覆在肩头。他闭目凝神,意识沉入识海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如冰锥刺来——那是九宫灭魂阵反噬时崩裂的神识残片。他忍着剧痛催动元始道功法,却见本该混沌的识海深处,悬浮着一颗流转灰芒的珠子。
乾坤珠的轨迹与往日截然不同。它不再蛰伏丹田,而是悬在识海天穹的裂缝之间,珠体表面浮动着细密的阴阳鱼纹。每当灰光扫过破碎的星穹,便有细若发丝的金银双色气流从裂缝渗出,如织女穿梭般将神识残片缓缓缝合。
“逆转阴阳竟改变了乾坤珠的方位...“林逸的神识化作虚影,轻触珠身。刹那间,他仿佛坠入鸿蒙初开的虚空,清浊二气如巨龙纠缠着冲天而起。阳炎焚天处生出玄冰,阴寒极地里绽开金莲,颠覆认知的景象令他神魂震颤。一段晦涩的元始道经文突然浮现在识海:“阴尽阳生非两极,道转轮回即太极。“
竹楼外传来段苍压抑的闷哼。林逸倏然睁眼,见老人魂体中的黑气已凝成毒蛇形态,正疯狂啃噬魂核。晓七正欲用神来压制,却被林逸抬手拦住:“让我试试。“
他并指按在段苍眉心,神识携着乾坤珠的灰芒侵入魂核。那些张牙舞爪的黑气遇到阴阳道韵,竟如雪遇骄阳般开始消融。但林逸突然逆转功法,原本排斥黑气的灰芒化作旋涡,将毒蟒尽数吞噬。这是他从混沌中清浊相生的景象悟出的玄机。
“六弟!“晓七惊呼声中,林逸掌心腾起太极虚影。被吞噬的黑气在阴阳鱼眼中轮转九次,竟化作精纯的银色魂液,滴滴渗入段苍破碎的魂核。老人胸口的雷光骤然明亮,蛛网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不是净化,是转化。“林逸嘴角又沁出血丝,嘴角却扬起笑意。他凝视着指尖尚未散去的道韵,想起幼时与娘亲在溪边玩的打水漂,石块要在水面借力三次才能抵达对岸,正如阴阳之力需经九转方得纯粹。
夜风卷着血腥味掠过竹楼,段苍恢复了魂核已然在主楼外廊檐下入定,林逸转头对晓七轻声道:“七姐,你的神晶还能坚持多久。“
“还早着呢!六弟莫要担心。”晓七恬静的看着林逸说道。
林逸鼻子一酸,眼泪几乎掉了下来,连忙低下头。
看着晓七眉心处的神晶已然在碎裂成粉末的边缘,而他却没有办法安慰,因为他真不知道这神晶到哪里去寻找。
乾坤珠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阴阳二气凝成的太极图悬在残破识海上空。林逸神魂沐浴在图纹洒落的清辉里,竟看见每道裂纹都生出金银双色丝线。
破碎的识海碎片被阴阳二气串联成星河,元始道功法自动运转三百周天。当他睁眼时,晨曦正刺破云层,露水沿着竹叶滴落在掌心,分明是至阴的水珠,却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阳炎。
“原来如此…“林逸灵光乍现。逆转阴阳的禁术虽险些要了他的命,却让乾坤珠与识海产生了某种共鸣。他试探着将神识注入珠内,霎时看到混沌初开的景象——清气上升为阳,浊气下沉为阴,阴阳交汇处迸发出万千道韵。
“六弟!“晓七的惊呼打断参悟。林逸睁眼便见段苍魂体开始溃散,雷光中的黑气又凝成骷髅模样。
“怎么还有!”林逸大为不解,难道是段前辈也被种下了魔种?
他毫不犹豫并指为剑,以乾坤珠为媒介,将刚刚领悟的阴阳之力渡入段苍魂核。
灰白气流缠绕黑气的刹那,林逸突然明悟:阴中有阳,阳中抱阴,净化并非消灭而是转化。他指尖轻旋,黑气骷髅发出尖啸,竟在太极轮转中化作精纯魂力反哺段苍。
“这是…“晓七看着老人魂体逐渐凝实,震惊得说不出话。
“阴阳之道,向死而生。“林逸擦去嘴角血丝轻笑。
竹楼外,第一缕晨光刺破云雾。林逸扭头看向炼天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