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
因为教育局下了通知，解散了实验班，然后校长又要重新分班，说是把每个班的平均分中和一下，一班二班调走了好多人。
许沐淮站在校门口的宣传栏前，盯着那张分班名单。
\"看够了吗？\"周睿明从后面撞了下他的肩膀，\"再看一百遍叶宁忱的名字也不会出现在二班名单上。\"
许沐淮收回目光：\"谁看他了？我在找许愿的名字。\"
\"这儿呢。\"周睿明的手指戳在名单中间，\"二班，许愿。等等...余依？！\"
许沐淮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在许愿名字下方看到了\"余依\"两个字。
\"她真的把余依带回来了？\"周睿明的声音陡然提高，\"她妈不是...\"
\"嘘！\"许沐淮猛地拽了下他的袖子，警惕地环顾四周。
周睿明压低声音：\"你知道余依这几个月去哪儿了吗？\"
许沐淮摇头。
许愿没给他发关于余依的消息。
只有一次深夜，她给许沐淮发了条消息：\"别问，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教学楼前的大榕树冒出嫩绿的新芽。
许沐淮磨磨蹭蹭地走向二班教室，眼睛不自觉地瞟向一楼尽头的一班。
透过窗户，他隐约看到叶宁忱的背影——挺直的脊梁，微微低头的姿势，正在整理课桌。
真的是……分班就分班，怎么把班级位置还换了。
\"别看了，眼珠子要掉出来了。\"周睿明拽着他拐上楼梯，\"你们俩又不是生离死别，不就隔了一层楼吗？\"
\"谁看了？\"许沐淮嘴硬，右手无名指上还带着戒指。今早出门前，他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戴这枚戒指，最终没能抵抗住想离叶宁忱近一点的冲动，哪怕只是象征性的。
主打一个大胆。
二班教室里嘈杂得像菜市场。
礼重明站在讲台上，用三角尺敲着讲桌：\"安静，新学期第一天就没纪律。\"
许沐淮从后门溜进去，目光立刻被角落里的两个身影吸引，许愿和余依并肩坐着，一个短发利落，一个扎着马尾。
余依瘦了很多，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正低头在本子上画着。
许愿先看到了他们，抬手挥了挥。
余依抬头，眼神在接触到周睿明时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卧槽，真是余依。\"周睿明小声嘀咕，\"她怎么...\"
许沐淮没回答，余依左手腕内侧有一道淡粉色的疤痕，烫伤。
许愿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迅速拉了下余依的袖子，遮住了那道伤痕。
\"新学期新气象，虽然实验班解散了，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啊……没收寒假作业我已经很仁慈了。\"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许沐淮的座位被安排在第三排靠窗，同桌是个戴眼镜的男生，叫陈什么来着?
十班来的。
忘了，懒得记。
\"下面宣布班委调整。\"礼重明推了推眼镜，\"学习委员由许愿同学担任。\"
教室里一阵骚动。
许愿被撤班长了。
课间操时间，许沐淮终于找到机会凑到许愿桌前：\"怎么回事？\"
许愿正在帮余依整理新课本，头也不抬：\"什么怎么回事？\"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许沐淮压低声音，\"余依...她还好吗？\"
余依抬起头：\"我很好。\"
许愿拍了拍余依的肩膀：\"去趟厕所？\"等余依离开后，她才转向许沐淮，\"别问了，真的。就当...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她手腕上...\"
\"许沐淮 有些事不知道比较好。\"
周睿明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余依这学期住校吗？\"
\"关你屁事。\"许愿白了他一眼，然后给了一个中指，起身去追已经走出教室的余依。
周睿明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转向许沐淮：\"她吃火药了？\"
许沐淮没回答，他透过窗户看到叶宁忱正从操场经过，身边围着几个一班的女生。
羡慕不?姑娘们，那是我对象。
\"啧啧，你家叶大学霸行情不错啊。\"周睿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听说一班班主任想让他当班长。\"
叶宁忱肯定不当啊。
第三节课是数学，礼重明一进门就宣布要小测。
他咬着笔帽，余光瞥见许愿在给余依传纸条，而余依看完后直接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了笔袋。
不要?给我啊！
下课铃响，许沐淮第一个冲出教室。
他借口去厕所，实则绕路经过一班后门。
叶宁忱果然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在整理笔记。
许沐淮放慢脚步，假装系鞋带。
就在这时，叶宁忱突然抬头看向窗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叶宁忱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他低头在便签纸上写了什么，然后若无其事地撕下来，夹进课本里。
五分钟后，许沐淮在男厕所最里面的隔间里，从指定的水箱后面摸到了那张折叠成方块的便签纸：\"放学后图书馆见。化学作业写完了吗?\"
*′?`)′?`)*′?`)*′?`)
许沐淮把纸条小心地藏进校牌夹层，对着镜子整理好表情才走出厕所。
午餐时间，许沐淮端着餐盘在食堂寻找座位，突然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
番茄汤洒在他的白色校服上。
啊啊啊啊w(?Д?)w。
\"对不起！\"一个扎马尾的女生慌忙道歉，\"我帮你...\"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许沐淮的右手正徒劳地试图擦掉污渍，那枚银戒在食堂灯光下闪闪发亮。
\"没事。\"许沐淮迅速把手插进口袋，接过女生递来的纸巾，\"我自己来。\"
他转身要走，却看到叶宁忱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两盒牛奶。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叶宁忱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然后径直走向一班的那片区域。
许沐淮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食不知味地扒拉着已经凉掉的饭菜。
然后开始当望夫石。
不远处，许愿和余依面对面坐着，余依机械地咀嚼着食物，许愿时不时往她碗里夹菜，然后余依再把菜还给她。
\"介意我坐这儿吗？\"是周睿明。
介意！特别介意！
但许沐淮还是说：\"随便。\"
周睿明坐下，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听说余依是被她爸妈送去什么心理辅导机构了。我表姐说那种地方特别可怕，用电击治疗...\"
\"闭嘴。\"许沐淮猛地打断他，\"别乱传谣言。\"
周睿明撇撇嘴：\"又不是我说的，全校都在传。\"他凑近一些，\"对了，你手上那个戒指...
\"地摊买的，怎么了？\"
\"挺好看的。\"周睿明意味深长地笑了，\"跟叶宁忱那个挺像。\"
许沐淮的筷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弯腰去捡，周睿明已经转移了话题：\"许愿这学期怪怪的，都不怎么怼我了。\"
没怼吗?
下午的课程漫长而枯燥。
数学英语英语语文。
许沐淮的无数次偷看手机，但叶宁忱没有再发消息来。
最后一节自习课前，礼重明把许愿叫去了办公室，余依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用圆规在橡皮上刻着什么。
许沐淮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过去：\"余依...\"
余依抬头：\"什么事？
\"你...需要帮忙吗？\"许沐淮笨拙地问，\"笔记什么的...\"
\"不用。\"余依的声音很轻，\"许愿都帮我准备好了。\"
许沐淮注意到她的课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
\"那个机构...\"许沐淮刚开口就后悔了。
余依猛地抓住许沐淮的手腕：\"不要问。永远不要问。\"
---
放学铃终于响起。
许沐淮故意磨蹭到最后才收拾书包，等教室里人都走光了，他才慢吞吞地走向图书馆。
夕阳将走廊染成橘红色，他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
图书馆角落的四人桌前，叶宁忱已经等在那里，面前摊开着一本厚重的参考书。
\"迟到了七分钟。\"叶宁忱头也不抬地说。
许沐淮把书包扔在对面椅子上：\"被礼重明叫去搬作业。\"
叶宁忱这才抬头，目光落在许沐淮的右手上：\"戴着呢？\"
\"嗯。\"许沐淮下意识用左手盖住戒指，\"周睿明好像注意到了。\"
叶宁忱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金属书签推过来：\"送你的。\"
书签上刻着一朵梨花，与情人节那天叶宁忱发来的照片一模一样。许沐淮翻到背面，发现一行小字：\"收敛些。\"
\"什么意思？\"许沐淮抬头。
\"字面意思。\"叶宁忱的声音很轻，\"一班有人开始传了。\"
\"传什么？\"
\"说我们...\"叶宁忱罕见地卡壳了，\"关系不一般。\"
\"谁在乎？\"许沐淮嘴硬，却不由自主地把戴着戒指的手藏到了桌下。
藏着吧，别太张扬。
叶宁忱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物理笔记，下周月考会考。\"
许沐淮接过文件夹，指尖相触的瞬间，叶宁忱迅速缩回了手，警惕地看了眼图书馆门口。
\"至于吗？\"许沐淮压低声音，\"这里又没人。\"
\"小心点总没错。\"叶宁忱推了推眼镜，\"我妈昨天问我为什么总去你家。\"
\"你怎么说？\"
\"说你家网速快。\"叶宁忱的嘴角微微上扬，\"她信了。\"
许沐淮想笑，没笑出来。
\"余依回来了。\"他突兀地转换话题，\"状态很怪。\"
叶宁忱的表情变得严肃：\"许愿找到的？\"
\"嗯，但她不肯说细节。\"许沐淮咬着下唇。
叶宁忱沉默了片刻：\"别打听了，那种地方...\"他突然停住，摇了摇头，\"总之别问。\"
许沐淮正想追问，图书馆的门突然被推开。
许愿和余依站在门口，看到他们明显愣了一下。
\"打扰了。\"许愿拉着余依转身就走。
叶宁忱和许沐淮对视一眼，默契地开始收拾书包。
走出校门时，天已经半黑。
许沐淮看着叶宁忱走向相反方向的公交站。
然后把戒指摘了下来，藏进了书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