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灯照魂
三更梆子响过第二声时,唐枫攥着发烫的玉佩翻进了县衙西墙。怀中的画轴残片突然颤动起来,他低头一看,焦黑的边缘竟渗出丝丝血珠,在月色下凝成个箭头模样,直指祠堂方向。
祠堂檐角九盏血灯笼幽幽浮动,照得青砖地泛起猩红。唐枫贴着墙根挪步,忽见廊柱后转出个佝偻身影——竟是更夫老周。可那老周走路姿势怪异,双足不沾地,手中灯笼也不是寻常的油纸灯,而是颗用铁链拴着的人头骷髅,眼窝里燃着绿火。
\"生人......擅闯......\"骷髅嘴一张一合,铁链哗啦作响。老周猛地转身,唐枫这才看清他后脑勺贴着张黄符,符上朱砂写着\"听骨令\"三字。不及躲避,骷髅灯笼已照面扑来!
腰间画轴突然滚烫,王小曼的虚影自唐枫背后浮现。她广袖翻卷,袖中飞出数十只墨蝶,将骷髅团团围住。墨蝶触到绿火即燃,却在灰烬中重生,如此反复竟逼得骷髅后退三步。
\"公子快走!\"王小曼的声音细若游丝,\"这是炼魂灯,专克......\"话音未落,她身影突然扭曲,被祠堂方向传来的吸力扯得支离破碎。
唐枫趁机冲进祠堂,反手合上门扉的瞬间,怀中的玉佩\"咔\"地裂开一道缝。供桌上七盏青铜灯应声而亮,火光却不是常见的暖黄,而是妖异的青紫色。灯油里浮沉着指甲盖大小的婴孩颅骨,随火光起伏发出细弱的啼哭。
正中央的画像无风自动,缓缓展开——画中人身着官服,眉眼与王小计有八分相似,只是嘴角咧到耳根,手中攥着条人皮画轴。唐枫定睛细看,那人皮画上的女子背影,分明是王小曼!
\"唐公子好胆识。\"阴恻恻的笑声自梁上传来。王小计倒悬而下,官袍下摆渗出黑血,滴滴答答落在供桌上。他指尖挑着半截焦黑的画轴,正是昨夜被卷走的那部分。\"你以为小曼为何能寄魂于画?\"他舔了舔嘴角,\"当年剥她皮时,我可是用朱砂混着心头血,足足画了七七四十九天......\"
唐枫目眦欲裂,袖中藏着的断簪猛地刺出。王小计不躲不闪,簪尖触及官袍的刹那,整座祠堂突然天旋地转。供桌上的婴孩颅骨齐齐睁眼,青光交织成网,将唐枫牢牢缚在画像前。
\"来得正好。\"王小计抚摸着画中人的皮囊,\"小曼的魂魄还差最后一道生魂就能补全,你这至阴命格......\"话音未落,画像突然剧烈颤动,人皮画上的女子竟转过头来——左半张脸是王小曼的清丽容颜,右半张却是王凤含怨的眉眼!
青光骤然暴涨。唐枫腕间的伤口突然迸裂,鲜血顺着缚魂索渗入画像。人皮画发出凄厉尖啸,两股黑气自画中冲出,在半空纠缠成巨大的鬼面。供桌上的婴孩颅骨接连爆裂,青火顺着血线烧向王小计的官袍。
\"不可能!\"王小计惊恐后退,\"我明明将她们......\"话未说完,鬼面已当头罩下。他惨叫着抓挠自己的脸,竟生生撕下半张面皮,露出底下森森白骨。
祠堂门轰然洞开,月光泼洒而入。王小曼的残魂立在门槛处,手中握着那截焦黑画轴。无数墨蝶自画轴飞出,裹住唐枫周身。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王小曼与王凤的虚影合二为一,化作流光没入画像之中。
五更鼓响时,唐枫在县衙外的乱葬岗醒来。怀中画轴完好如初,只是王小曼的画像旁多了一行小字:\"中元夜,画皮成\"。东方既白,县衙方向飘来焦臭味,九盏血灯笼已成灰烬,在晨风中散作黑蝶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