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们动作利落地换好新窗,带着玻璃碎片迅速撤离。病房顿时安静下来,只剩护士换药时器械碰撞的轻响。突然,秦择的手机响起,他瞥了眼来电显示,将手机递给江余。
“怎么会有雷劈我儿子的窗户?!”电话那头江母的尖叫声几乎刺破耳膜,“余儿受伤没有?”
江余忙把手机拿远些:“妈,我没事,昨晚睡得很沉……”
电话里江母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最后拍板:“今天就回家!我让人把全屋窗户都换成防弹玻璃!再装一百个避雷针!”
虽然觉得夸张,但江余心里还是涌起暖意:“好,都听您的。”
阴差阳错间,出院手续竟当天就办妥了。
秦择推着轮椅来到电梯间,却发现每部电梯都挤满了人——正值中午就诊高峰,连轮椅都难挤进去。
“少爷赶时间吗?”秦择低头询问,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轮椅扶手。
“不急,等下一趟……”
“我背您下去吧。”秦择突然提议,“十八楼而已。”
江余震惊地抬头——这人疯了吗?谁放着电梯不坐要爬十八层?
“不……”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护士的喊声:“电梯故障!为了安全,请所有人立即离开电梯!修好需要等待下午……”
江余无奈仰头问:“你能行吗?”
“可以。”
秦择半蹲在轮椅前,背脊线条在西装下绷出优雅的弧度。江余盯着这个陌生的后背,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了自己的衣服——自从山庄那件事后,他就再也没被人这般背过了。
“少爷?”秦择的声音惊醒了他的恍惚。
江余缓缓伸出双臂,虚虚环住对方的脖颈。秦择起身时肌肉骤然绷紧,却稳稳托住了他的腿弯,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秦择有在刻意的避开与他皮肤接触。
“您太轻了。”秦择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质感,却让江余莫名想起那个总说他“瘦得硌手”的死鬼。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渐次亮起。秦择的步伐稳得惊人,仿佛背上不是个成年男子而是片羽毛。
江余突然嗅到一丝雪松混着冷泉的气息——这个管家居然真换了他随口说的清淡香水。
意识到自己正贴着对方颈侧深呼吸,江余猛地僵住。十八层楼梯才下到一半,他耳尖却已经烧了起来。
有病吗?对一个陌生男人的香水感兴趣?
秦择的声音突然打破沉默:“夫人安排了心理医师在家候诊。”
“啧。”江余立刻烦躁起来,“我没疯。”
“只是常规疏导。”
“我现在好得很!……”话音戛然而止——好?哪里好?连时降停的幻影都能看见的人,算什么好?
下到三楼时,江余无意间贴紧秦择的后背。这个管家的心跳平稳得可怕,不喘不急,不累不流汗。
下到一楼,推门而出的那一刻,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江余抬手遮挡,指缝间漏下的金光却让他眼眶发热。
曾经厌恶的城市喧嚣,此刻竟显得如此鲜活可贵。
秦择的黑色轿车静静停在前方。就在他准备将江余放进副驾时,一阵刺耳的引擎声撕裂空气——
“吱!”一辆明黄色敞篷跑车甩尾停驻,轮胎在地面擦出焦痕。
“哥!你谋杀啊!”宋雪兰抓着安全带从副驾探出头,精心打理的卷发被风吹成乱糟糟一团。
驾驶座上的青年摘下墨镜,朝着江余,用欠嗖嗖的语气说:“哟,这不是我亲爱的妹夫吗?”
“嗯?”江余闻声转过头,瞧见来人,顿时一阵无语。
眼前这人正是宋雪兰的亲哥哥宋铮阳,长相倒是英俊,平日里也爱赶时髦,头发挑染了几缕黄桃色,下嘴唇还打了个唇钉,活脱脱一副小混混的痞子样。
他在这圈子里可是出了名的花花大少爷,听说还是个gay?
此刻脖子上却挂着桃木做的附身符,怎么看都透着股违和感。
江余对他没什么好感,语气冷淡地问道:“什么事儿?”
宋铮阳嘴角一勾,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劲儿,说道:“听说你忽然出院,我这当哥的来接接妹夫,来,坐哥的车走啊?”说着,下巴一扬,示意这辆张扬的敞篷车。
还没等江余回应,秦择迅速侧身,不着痕迹地挡住宋铮阳的视线,恭敬又不失疏离道:“宋少爷,我家少爷刚出院,身体还虚弱,怕是坐不了您的跑车。夫人着急盼着少爷回家,就不劳烦宋少爷费心了。”
宋铮阳的视线瞬间转到秦择身上,刚要开口反驳,却猛地一顿,脸上的笑意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审视。
他微微眯起眼,像打量猎物一般,将秦择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也不知道到底瞧出了什么,就这么僵持着,看了许久。
宋雪兰在一旁可没耐心看他们周旋,伸手就不客气地扒拉开自家哥哥,在敞篷车的操作盘上找了一圈,按下一个按钮。
“滋——”刹那间,敞篷缓缓合并,车子不再露天。
“江余,我得亲自陪你回江家,你该不会忘了咱们昨天说好的‘戏码’了吧?”
“没忘,那就多谢宋小姐了。”江余轻轻拍了拍秦择的胳膊,示意他抱自己进跑车。
秦择身为管家,向来明白不能抗拒主人意愿,必须无条件服从。
可此刻,他却在原地僵立了一瞬,垂眸,目光晦涩地凝视着江余,沉默良久,才扯出一抹略显生硬的假笑,低声应道:“好的,少爷。”
随后,他双手稳稳地将江余从自家车内抱到了宋铮阳的跑车上。
宋铮阳撑着下巴,眉头拧成个疙瘩,又多打量了秦择几眼,直到宋雪兰出声催促,才发动车子离去,扬起的尾气直直扑向秦择。
一上车,宋雪兰便回头递来一瓶水,神色关切,柔声说道:“先喝几口缓缓,一会儿……小心吐了。”
江余伸手接过,还没等他问出心中疑惑。
“嗡——!”跑车猛然加速,如离弦之箭般在道路上飞驰起来。
江余脑袋“嗡”的一声,暗叫不妙,心想着:完了,上错“贼车”了。
宋铮阳嘴角扯起一抹不羁的弧度,顺手就想去拿烟,还没等叼在嘴里,烟就被宋雪兰一把夺过,扯了个粉碎。
宋雪兰气得抬手,对着他肩膀一阵“降龙十八掌”,边打边嚷嚷:“能不能别抽烟!车上还有病人呢,你就不能开慢点?能不能啊?!”
宋铮阳被打得招架不住,连连求饶:“好好好,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经这么一闹,宋铮阳开车的速度总算慢了下来。
他目光扫过后视镜,瞧见一辆黑色轿车紧紧跟在后面,便知是秦择,随口问江余:“后面那人是你的谁啊?”
江余被车速折腾得胃里翻江倒海,强忍着呕吐感,艰难吐出两个字:“管家……”
宋铮阳挑了挑眉,嘀咕道:“我怎么感觉……啧,算了,反正人挺帅的,应该没啥问题。”
这话没头没尾,江余满心疑惑,可宋铮阳偏不解释,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一副悠哉模样。
谁能料到,宋铮阳这边刚减速,身后的黑车却丝毫未减速度,依旧风驰电掣般前冲。
秦择坐在驾驶座上,眼眸暗沉如渊,死死盯着前方的跑车,脚下的油门一点点下压——
照这势头下去,眼看着就要撞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