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吟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哪怕面对董事会的诸多质询,她也全力维稳,一改往日雷厉风行的气场,难得表现出情绪上的波动。
会议结束后,她一个人坐在总裁办公室里,盯着落地窗外的霓虹发呆。
沈砚舟的身份,像一颗沉睡多年的雷,毫无征兆地炸开了她原本平静的世界。
那个温顺到有些可笑的“租客”,原来是沈氏真正的继承人,是站在金字塔顶端,别人一生都无法触及的存在。
可他偏偏,在她最狼狈、最脆弱的时候,陪在她身边,陪她熬夜喝酒,替她出头,甚至为她做早饭。
他骗了她,却也在无声中,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安心。
“江总?”
秘书小林敲门,低声提醒道:“沈先生一直在楼下等您,已经两个小时了。”
江晚吟神情一顿。
她没有回应,只是缓缓合上了面前的文件夹。
“让他回去吧。”她声音低哑。
“可……他说不见您,他就不走。”
江晚吟闭上眼,嘴角浮起一丝自嘲的笑。
这男人,怎么比她还倔?
“备车,我去一趟江家老宅。”
“现在?外面有点堵……”
“我说现在。”
秘书不敢多言,立即照做。
车窗外,车水马龙,她的脑海却始终被那个男人的脸占据。
他那天临走前的眼神,很安静,却也很坚定。
“在你面前,我是沈砚舟,是你的租客,是可以为你去死的人。”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她心口,一下都拔不出来。
江家老宅。
她坐在熟悉的餐厅里,看着母亲在厨房里忙碌,厨房飘出她小时候最爱的芙蓉蒸蛋香味。
“晚吟,你今天突然回来,是想我了?”
江母笑容温婉,眉眼里有着岁月温柔的痕迹。
江晚吟点点头:“是啊,突然就很想吃你做的蒸蛋。”
江母将菜端上来,忍不住打量女儿:“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妈,我问你件事。”
“你说。”
“如果你年轻时遇到一个男人,他没钱没权,但对你很好。后来你发现他其实并不简单,有钱有背景,还隐瞒了真实身份。你会……原谅他吗?”
江母愣了一下,随即轻轻一笑。
“那要看他隐瞒的,是为了欺骗,还是为了爱。”
江晚吟猛然抬头,看着母亲。
“晚吟啊,你别怪妈多嘴。”江母叹了口气,“你从小聪明、骄傲,什么事都靠自己。但你毕竟是个女人,遇到个能真心待你的人……别轻易错过。”
江晚吟咬了咬唇。
“可他骗了我。”
“那你自己问问心,除了这件事,他是不是一直都让你安心,让你信任?”
她低下头,良久没说话。
江母继续轻声道:“真正对你有心的人,不会只想成为你生命中的过客。”
江晚吟一怔。
沈砚舟说过,他愿意为她去死。
那不是一句随口的情话,而是他在她生命最孤独时,用行动撑起的依靠。
他不是没说,是不敢说。
不是装穷,是想跟她站在同一水平线,看清楚她,不让她有压力。
他骗了她,但也把心放在她手里。
江晚吟猛然起身。
“妈,我吃完了,先走了!”
“这么快?你还没吃两口呢——”
“改天再陪你,好不好?”
她冲母亲挥了挥手,飞快地走出门。
夜风拂过脸颊,她站在门口,掏出手机,拨通了沈砚舟的号码。
但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心里一紧。
“不会真的走了吧?”
刚想让司机启动车子,却在路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砚舟站在街灯下,肩上沾了点落叶,一只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没电的手机,正欲走进车站。
江晚吟推开车门,奔过去。
“沈砚舟!”
他回头,看见她那一瞬,神情有片刻的错愕。
“你怎么来了?”
“你还真要走?”
他耸耸肩,苦笑一声:“你不是让我别再靠近你了吗?我想……你需要冷静。”
“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你不是已经都知道了?”
“我想听你亲口说。”
沈砚舟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良久,他轻声道:“我姓沈,全名沈砚舟,沈氏集团的隐世继承人。几年前因为一场争权风波,我主动退出了家族核心,选择隐姓埋名,直到最近,爷爷病危,我才被召回。”
江晚吟喉头发紧:“那你接近我,是为了江氏?”
“不是。”
他语气坚定。
“我第一次见你,是你在天台上一个人喝闷酒,风很大,你整个人像被抽干了魂。我不知道你是谁,也没想过你是什么江氏总裁。那一刻,我只是想把你从那种孤独里拉出来。”
江晚吟眼眶一热,嘴唇发颤:“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怕你因为我的身份对我有偏见。我想看看,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你会不会还愿意看我一眼。”
“结果呢?”
“结果我赌对了,也赌输了。”
江晚吟走近一步,仰头看着他。
“沈砚舟,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眼神一凛,低声道:“我不仅喜欢,我爱你。”
江晚吟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偏偏别开脸,冷哼一声。
“晚了,我已经不需要男人了。”
“可我不是男人,我是你男人。”
沈砚舟一步跨前,将她揽进怀里。
“你打我骂我都行,但别赶我走。我愿意重新追你一百次,一千次,只要你还愿意给我机会。”
江晚吟靠在他怀里,良久才低声说:“你欠我一顿蒸蛋饭。”
沈砚舟一愣,随即轻轻笑出声:“好,现在就去给你做,十碗都行。”
街灯下,两人相拥而立,风拂过他们的发梢,也吹散了曾经的误会与隔阂。
这一夜,江晚吟终于承认——她的心,早就被这个“租客”偷走了。
而他,也终于走进了她的世界,不再是个旁观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