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如同十几双冰冷的眼睛,死死地锁定着我们三个刚刚从地底钻出来的“不速之客”。空气瞬间凝固,紧张得几乎让人窒息。刚刚经历过九死一生、重见天日的短暂喜悦,立刻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自己人”的敌意和怀疑冲得烟消云散。
“别……别开枪!我们是自己人!”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紧张和虚弱而嘶哑不堪。我下意识地想要举起手,但腿上的剧痛让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自己人?!”一个看起来像是班长的、脸上带着浓重硝烟痕迹的老兵,警惕地打量着我们,特别是猎隼和红狐那明显不同于常规部队的装束和武器(猎隼的微声冲锋枪,红狐那支短突击步枪,以及她身上可能携带的其他特殊装备),眼神里的怀疑更重了,“哪个部分的?!番号?!口令?!”
又是番号!又是口令!
我的心猛地一沉!我们根本无法提供有效的番号和口令!秦峰之前用的那个临时代号,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管用!而猎隼和红狐的身份,更是绝密,绝不可能在这种场合下暴露!
猎隼和红狐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们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缓缓地举起了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眼神则快速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和这些包围我们的士兵。
这些士兵看起来也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个个满身泥污,眼神疲惫但依然带着警惕。从他们臂章上的标识(如果能看清的话)或者某些装备细节判断,他们似乎隶属于……另一支我们完全不熟悉的野战部队番号。
这说明,我们很可能被地下暗河冲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战区! 这里不是我们原来所在的部队的作战区域!
“我们……我们是在执行穿插任务时与大部队失散的……”猎隼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遭遇敌人伏击,被迫进入地下通道,一路逃亡到此。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尽快联系上级,核实身份。”
“失散的?”那个刘班长(姑且还称他为刘班长,虽然部队番号不同)显然不完全相信,他用枪口指了指红狐,“那她呢?看她的穿着打扮,可不像咱们正规部队的人!”
红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她的身份是绝密,不可能向这些普通的士兵透露。
“她是……随军的医护人员,或者地方支前人员,和我们一起被困的。”猎隼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
刘班长皱着眉头,显然对这个解释更加怀疑了。他挥了挥手:“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先把武器都放下!跟我们走一趟!等查明了身份再说!”
放下武器?!
猎隼和红狐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犹豫和……一丝危险的信号!
他们的武器,特别是猎隼身上可能携带的其他特殊装备,以及最重要的——那本笔记本,绝不能轻易落入他人之手!尤其是在不确定对方底细,并且我们内部可能存在“不干净”势力的情况下!
但眼下的形势,我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十几支枪口对着我们,只要我们稍有异动,立刻就会被打成筛子!
就在这僵持不下、气氛越来越紧张的时候——
“住手!都干什么呢?!”一个洪亮而带着威严的声音,突然从阵地后方传来!
我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肩上扛着两杠三星(上校)军衔、但军容有些不整、显然也刚经历过战斗的中年军官,在一群警卫和参谋的簇拥下,快步走了过来!
看到这位高级军官,刘班长和周围的士兵立刻立正敬礼!
“报告师长!发现三个可疑人员!自称是失散的我军人员,但身份不明,装备怪异!”刘班长迅速汇报道。
师长?!竟然是一位师长?!
我和猎隼、红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没想到在这种地方,竟然会遇到这么高级别的指挥官!
那位师长(可以设定他姓陈,陈师长)走到我们面前,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在我们三人身上扫过,特别是猎隼和红狐。他的眉头也微微皱起,显然也看出了我们的不同寻常。
“哪个部分的?”陈师长沉声问道,声音不大,但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猎隼上前一步,立正敬礼(虽然姿势因为受伤有些变形),沉声说道:“报告首长!我们隶属西南军区……执行特殊任务!代号‘利剑’!这是我的证件!”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同样用油布包裹的、小巧的金属证件盒,递了过去。
陈师长身边的参谋立刻接过证件盒,仔细检查了一下,然后递给了陈师长。
陈师长接过证件,打开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异常严肃!他抬头再次看向猎隼,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一丝了然?
“原来是你们……”他缓缓说道,语气变得有些复杂,“我接到过军区关于‘利剑’行动的通报……没想到……你们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他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士兵放下枪:“都是自己人!解除警戒!”
士兵们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服从命令,放下了枪口,但眼神中的警惕并未完全消失。
“你们……是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的?”陈师长看着我们三个狼狈不堪、伤痕累累的样子,皱着眉头问道,“‘利剑’行动不是应该在另一个方向吗?”
猎隼苦笑一声,简要地将我们遭遇伏击、被迫进入地下、与敌人周旋、最终从这里逃出来的大致情况说了一遍。当然,他隐去了关于笔记本最核心的秘密、以及关于“内部不干净”势力的猜测,只说是遭遇了装备精良、身份不明的敌特武装的追杀。
陈师长和他的参谋们听得脸色越来越凝重。
“敌特武装?秘密据点?地下通道?”陈师长喃喃自语,眼神变得异常锐利,“看来,这片区域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啊!”
陈师长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他走到我面前,看着我腿上的伤势,又看了看我身上那破烂的118团军装,问道:“你呢?小同志?你也是‘利剑’的人?”
“报告首长!我叫李卫国!原属118团!在之前的战斗中与部队失散,后来……被‘利剑’的同志所救!”我立正回答,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一些。
“118团?”陈师长愣了一下,随即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惋惜和敬佩,“好样的!都是好样的!你们团打得非常英勇!虽然伤亡惨重,但为整个战役的胜利做出了巨大贡献!”
听到他对118团的肯定,我的眼眶有些发热。
“你们的运气不错,”陈师长继续说道,“这里是我们师刚刚攻占下来的一个越军前沿阵地,代号‘野狼坡’。你们要是再晚出来一会儿,或者从别的地方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顿了顿,对身边的参谋说道:“立刻安排医生给他们处理伤口!特别是这位小同志和这位‘利剑’的同志,伤势不轻!
“是!”参谋立刻敬礼,转身去安排。
“你们三个,”陈师长看着我们,“先安心在这里休整一下。等情况稳定了,我会派人送你们去师部医院。有什么情况,或者想起什么新的线索,随时可以向我汇报。”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我们一眼,特别是猎隼和红狐,然后便带着大部分人,匆匆离开了,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刘班长带着几个士兵留了下来,负责我们的安全和监护。
我们三个人,终于暂时安全了。虽然身处一个陌生的部队,周围充满了未知的变数,但至少……我们回到了自己人的阵地上!
然而,我的心里,却并没有感到太多的轻松。
陈师长的出现,虽然解了我们的围,但他的态度,他对“利剑”行动的了解,以及他对那些箱子和俘虏的重视……都让我感到事情似乎更加复杂了。
猎隼和红狐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他们所谓的“特殊任务”究竟是什么?那本笔记本(虽然暂时安全地在猎隼身上)背后隐藏的秘密,真的仅仅是矿藏或者军事计划吗?还有那个“复活”的参谋王振,以及他所代表的“内部不干净”势力,他们现在又在哪里?在策划着什么?
我感觉自己,如同陷入了一张巨大而又无形的蛛网之中。虽然暂时逃脱了眼前的追杀,但真正的危险,或许……才刚刚开始。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那半块冰凉的玉佩,它似乎是我与过去那些经历唯一的、真实的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