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欢当即慌乱起来,又觉得那寸薄唇摩擦着她耳后肌肤,登时既惊又怕。
世子就是醉酒也不能在侯府放肆,即便她此前跟他有过亲密接触,这会儿也下意识就抬脚,想踩他的脚背。
戚修凛居然避开她的攻击,一双眸子在暗淡的月光中灼灼的望着她。
“你我夫妻,往常我也与夫人这般,也从未见你如此抗拒,夫人是忘了,你那时双手缠在我身上,说过的话?”
他一行说,一行挨得更近,坚硬的胸膛触碰过去,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似乎薄唇都要抵着她唇瓣。
徐卿欢收敛了心神,耳根滚烫,也想起来她做过的胆大事。
只是当时为了母亲,她别无选择想快些怀上孩子,而现在她庆幸没有怀孕。
“姐夫,你认错人了,我不是……”
戚修凛低笑,喉结上下滚动,“你看的那些话本子倒不是一无是处,何时喜欢这种,姐夫?你可不是徐卿欢,若是夫人喜欢姐夫妻妹的戏码,我倒是可以勉力陪你演上几回。”
徐卿欢,“??”
她说的这么直接,世子居然还当她在演戏,他今晚喝的酒全部喝到了脑袋里了。
卿欢义正言辞,“姐夫,你看清楚,我不是嫡姐。”
这下,戚修凛才眯了眯眼,似幡然清醒,指腹还留在她腰间摩擦,随后缓缓的抽身,而恰好不远处传来徐知序的声音。
徐卿欢担心被兄长看到,徒生非议,犹豫着要不要把世子塞到假山之后。
他似窥破她的心思,沉声道,“我先避开,二姑娘自行与徐侍郎解释,方才之事,抱歉,醉酒将二姑娘错认了。”
话毕,他竟敏捷的去了假山后,只是须臾,就看不到那道挺拔身影。
徐知序快步过来,手中擎灯,灯光映着他分外焦急的面庞,“盘盘,下人疏忽只顾着前院,这儿没挂上灯笼,你回来没多久对家里的院子还不熟悉,快到我身边来。”
卿欢顺着烛光往回走,视线掠过假山,便看到那虚晃而过的衣袍。
她心跳不由得加快几分,今晚之事,便是咬死了也不会说出去。
心乱之下,她未曾注意兄长伸手欲握住她的指尖,却停在了半空,随后只将灯笼朝她探来。
徐灵君与曹氏在清晖院,少不得提起这段时间世子并未留宿漪澜院。
“我觉得自己大好,可没有用武之地,只我自己也怀不上孩子,早知如此,之前那孩子便不落了。”她口出狂言。
曹氏拧眉,重重扣上茶盖,“你与外男胡来也就罢了,有了孩子是大忌,若不是如此,怎会落得今日的境地,此事休要再提,你眼下,抓紧时间与世子同房要紧。”
“可他,根本不来我房中。”
曹氏斥道,“他不来,你不会去找他,在他面前宽衣解带,他还能无动于衷?”
徐灵君便想起与萧凌在一起的日子,那真是快活似神仙。
只是面对世子,他过于冷漠仿佛不近女色,以至于她心里没底,担心会被扫地出门。
而事实证明,她的确被赶了出去。
亥时,徐灵君披着薄氅,里面是云纱的寝衣,薄透的根本遮不住曼妙身材,连着身前盛况都看得清清楚楚。
与脱光了无异。
可世子,居然面不改色说要处理公务,便将她打发了出来,她羞恼至极,不由得生出更多恼恨,将这笔账算在了徐卿欢的头上。
及笄礼之后,徐卿欢的日子过的分外平静,祖母和父亲对她愈发的重视,请了女先生亲自教导她。
卿欢几乎废寝忘食,儋州的十七年,她从未正大光明的进入学堂,如今有了机会,便紧紧握在手中。
因着可能嫁给温时玉,是以先生教了她不少管家和治理之策。
不到一个月,她便学的通透,有种由内而外的蜕变,其实全仰赖她早前就有了底子。
六月中,仲夏的燥闷从蝉鸣开始,秋兰嫌院子里的蝉叫的聒噪,便拿了竹竿驱赶。
她这厢忙的不亦乐乎,瓶儿捧着蜜瓜热的一脸汗水。
“今晚城中有灯会,鳖山灯架会全部亮起来,那可是盛景,以往只有元宵那日才能看到。”
瓶儿也只听人提起,从未见过,她这个等级的丫鬟,要不是跟着二姑娘,只怕老死都不能过上这么惬意的日子。
秋兰问,“那怎么今晚就亮了?”
“说是嘉仪郡主花了大手笔,亲自让人点亮了,要让全京都的百姓观赏。”
接着瓶儿便说了这位郡主的丰功伟绩。
据说是梁王的亲妹妹。
梁王赵肃与嘉仪郡主皆是大长公主的孩子,自幼泡在蜜罐子里,长到十八岁还未出嫁,圣上便在汾州给了她块封地,享着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殊荣。
而梁王则驻守在九边要塞。
大晋边关一百余治所近乎一半都在梁王的治辖范围。
可谓是深得圣心。
秋兰和瓶儿自然都想出去看花灯,可二姑娘泡在书海里,连头也不愿意抬。
眼见天色越来越晚,院里的小厮送来了邀帖,正是温家三郎的贴身小厮冬信。
罗小娘拿走了卿欢手里的书册,撵着她出去赴约,“你如今有机会离开侯府,怎么拖拖拉拉,前些日子的话,难不成自己都忘了,温三郎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儿郎,你要把握住。”
温时玉越是诚恳,卿欢就越是不安。
她是想将他当做踏板,脱离侯府,可一想起他温润的模样,就不忍欺骗。
若他知晓自己是个满腹心眼的女娘,定会毫不犹豫的舍弃她。
磨蹭几息,卿欢才去换了衣衫,带着两个丫鬟出了门。
侯府并不限制她的出行,尤其是冬信早就混了个脸熟。
这一个月来,他倒是常来,送些糕点美食或者鲜花,连祖母也赞温三郎是个会弄风月的儿郎。
冬信耐心的等着,看到二姑娘时,笑的露出雪白的牙齿。
“二姑娘,马车都备好了,为了让您坐的舒服些,三公子特意吩咐垫了消暑的冰丝锦席。”
卿欢的心情便更复杂了。
待上了马车才看到车里还备了不少零嘴果脯,卿欢叹口气,这些东西,她分毫未碰。
东城街那边早已热闹鼎沸,两边商铺栉比鳞次,茶馆酒楼里香气飘入街巷。
卿欢被热闹浮华迷的眩目,总觉得恍惚不真实。
马车在鳖山不远停下,冬信笑眯眯道,“我带姑娘去前头书肆,公子待会儿便来。”
卿欢不急,瞧着秋兰和瓶儿好奇的模样,“你们四处逛逛,半个时辰后再去书肆。”又给了两人一些银钱,供她们买些水粉玩意儿。
两人扭捏一阵,禁不住二姑娘催促,便接了银钱欢喜去了最近的摊铺。
小厮跟在秋兰身后,防止她们遇到危险,冬信则带着二姑娘去了书肆。
途中,卿欢被人撞了一下。
那人神色仓皇,趔趄着差点跌倒,卿欢目光落在他身上,是个清瘦的中年男子,面白无须,颧骨凹陷,还不时的四处张望。
她顿了顿,正要让冬信扶他,他便爬了起来,冲进了人群。
“都督府捉拿要犯,闲杂人等速速避开。”
衙差开道,疾步过来,横冲直撞的完全没顾及路人,竟是将她挤到了人群外,跟冬信和随从散开了。
卿欢不免慌乱,越急便越是无法朝前走,有呼哧呼哧的沉重喘气声在她腿弯打转,热乎乎的气息,吓得她站在原地。
“八宝,坐下!”
卿欢回头,看到铁衣牵着一条凶煞的猎犬。
那犬的舌头上黏连的口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一双豆眼直勾勾盯着她。
她脸色煞白,动弹不得,双腿都有些发软,“铁侍卫,劳烦你,你把它带走……”
铁衣疑惑,八宝就往前凑。
卿欢转身,看到世子,心里咯噔一跳,也顾不得避不避,直接道,“世子的狗,过于吓人,能不能离我远一些。”
戚修凛黑眸锁定她白皙昳丽面颊,神情虽慌乱可杏眸璨璨,粉润的唇瓣一张一合,隐约能看到湿红的舌尖。
他开口问,“你怕它?”
“不怕,它就是长得丑了点,我是担心它会吓到别人,姐夫你还要赔钱。”
不,她其实比较怕狗主人。
他许久未见她。
没想到她第一件事,是担心他会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