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客栈的废墟在暮色中如巨兽残骸,焦黑的梁柱斜插进血红的晚霞。林琛蹲在冰柜旁,指尖摩挲着夏九璃心口的血藤。藤蔓上的果实已膨大如婴孩拳头,薄皮下凸起五官轮廓,随着她的心跳一张一合。
“血藤米……在吃她的魂魄。”诸葛青倚着断墙喘息,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西南方的白虎星宿。他衣襟上的血渍结成硬壳,每说一个字都扯动心口的焦黑符印,“必须赶在月晦前找到白虎寨地宫,否则这些果子——”
一声闷响打断他的话。
云诗韵将雷击木碎屑砸进陶罐,紫电在罐口噼啪炸裂。她左臂的绷带渗出血水,浸透的布料紧贴皮肤,隐约露出皮下跳动的雷纹:“掌柜的尸蜡药只能压住尸毒三天。若途中再遇守墓人……”她突然噤声,目光死死盯住冰柜——夏九璃的指尖正渗出青黑黏液,黏液落地竟长出细小的血藤幼苗,根须如血管般扎入地缝。
林琛的左眼金纹骤然灼亮。
青火顺藤蔓烧向幼苗,火舌舔舐的瞬间,果实内传来婴儿啼哭。夏九璃猛地睁眼,瞳孔缩成针尖:“疼……”她弓起身子,藤蔓如活蛇绞紧胸腔,肋骨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冰柜内壁的霜花突然崩裂,碎冰凝成一行小字:**“入白虎者,献王妃魂。”**
楚瑶的铜镜从瓦砾堆中浮起,镜面裂纹渗出黑血。守墓人的声音裹着阴风钻入耳膜:“子时将至,山神要开饭了……”
夜枭的啼叫撕开寂静。四人趁着月色潜入西南山林,腐叶下的地脉浊气如触手缠上脚踝。夏九璃伏在林琛背上,血藤果实已蔓延至肩胛,藤刺扎入他后背,每走一步都带出串串血珠。诸葛青以朱砂在众人额心画下辟煞符,符纹却不断被冷汗晕开:“地脉断裂处……前面就是白虎煞位!”
密林深处突然亮起上百盏幽绿灯笼。
灯笼悬浮在半空,细看竟是石雕虎头的眼窝,瞳孔处嵌着人骨火炬。虎啸声震落枯叶,地面轰然裂开,数十具石妖破土而出——它们以山岩为躯,关节处缠绕血藤,藤蔓末端拴着铜铃,铃声与地脉共鸣,震得人五脏移位。
“山神迎客的阵仗真不小。”云诗韵冷笑,雷击木残片在掌心凝成长鞭。一具石妖挥拳砸来,她旋身避过,雷鞭缠住其脖颈猛拽,石首应声而裂。碎石中竟滚出半颗干瘪心脏,血管连接着血藤,藤内流动的赫然是夏九璃的魂魄残光!
林琛的青火彻底失控。
火蛟咆哮着撕碎三具石妖,却见碎石落地重组,藤蔓吸食青火后愈发粗壮。夏九璃突然挣开他的束缚,踉跄着扑向石妖群,血藤如蛛网将她与山岩相连:“它们在叫我……回棺椁……”她的声音带着三重回响,仿佛万千冤魂在喉间嘶吼。
诸葛青咬破舌尖喷在罗盘上,血珠凝成卦象:“坎为水,艮为山——弱点在藤根!”他甩出铜钱阵困住一具石妖,云诗韵的雷鞭趁机刺入其胸腔,挑出一截跳动的血藤主根。主根断裂的刹那,所有石妖动作骤停,藤蔓迅速枯萎成灰。
守墓人的幻影却在此时浮现。
他立于最大那盏虎头灯笼上,黑袍下伸出白骨手指,指尖捏着夏九璃的一缕残魂:“想要这个?”残魂化作血藤米,被他投入口中咀嚼,“白虎寨的米缸,可还空着呢……”
林琛的青火与云诗韵的雷法同时轰出。
幻影在电火中消散,却留下一串狞笑。血藤米粒如雨洒落,每一粒都在地面生根发芽,藤蔓交织成囚笼将众人笼罩。夏九璃突然暴起,利爪撕开藤网,瞳孔已彻底化作兽类的竖瞳:“滚开!我的魂魄……谁都不能抢!”
黎明前最暗的时刻,众人终于冲出密林。夏九璃瘫倒在悬崖边缘,心口的血藤果实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内里蜷缩的魂魄虚影——那虚影穿着王妃华服,面容与她一模一样。
诸葛青的罗盘指针炸成碎片。
他盯着崖下万丈深渊,喉结滚动:“白虎寨地宫……在下面。”雾气中隐约可见百具悬棺,棺椁被血藤缠绕,如蛛网中的猎物。
林琛的左眼金纹蔓延至颧骨,青火在瞳孔深处凝成灶君虚影。他扯下外袍裹住夏九璃,布帛瞬间被血藤腐蚀出破洞:“跳下去?”
云诗韵将最后一块雷击木雕饰捏成粉末,紫电在掌心流转:“没得选。”她突然挥拳砸向崖壁,雷电顺着裂缝贯入地脉,整座山崖开始崩塌。
坠落的瞬间,夏九璃咬住林琛的耳垂,獠牙刺出血珠:“若我变成怪物……就用青火烧尽我。”她的声音混着山风消散,下方棺椁群中传来古老吟唱,似迎接,似哀悼。
楚瑶的铜镜在虚空中闪现,映出守墓人将生死簿残页贴上山神像。
地宫石门轰然开启,血潮奔涌如饿兽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