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藏经阁暗门开启时,扬起的灰尘中混着陈年符咒的气息。薛成握着雷霆剑走在最前,剑身雷光将脚下的祖巫文照得透亮——那些刻于石板的阵纹竟与冰璃所示的归墟之眼地图完全重合。
“根据古籍记载,归墟之眼是天元灵脉的‘心脏’。”慕倾城摸着石壁上的星轨图腾,袖口魔纹与星纹交替闪现,“当年初代宗主用七十二道生魂锁链镇压地脉暴动,现在这些锁链...可能被变革派篡改了用途。”
小虎突然发出低吼,前爪按住一块凸起的石板:“下面有好多‘嗡嗡’声,像蜜蜂窝!” 它的毛发已完全变白,金色瞳孔中的冰裂纹蔓延至眼尾,却在薛成抚摸时温顺地垂下耳朵。
暗门尽头是座螺旋阶梯,阶梯两侧墙壁嵌着发光的兽首浮雕。当薛成的雷火触及第三只狼首时,所有浮雕突然张开嘴,喷出夹杂着碎冰的黑雾——那是被巫族禁术污染的生魂。
“小心!这些生魂被下了血咒!”慕倾城玉笛横吹,红光所过之处黑雾凝结成实体:皆是天衍宗历年失踪的弟子,他们眼窝空洞,胸口插着刻有“变革”字样的匕首。
薛成挥剑劈开扑来的生魂,却见剑刃触及匕首的瞬间,雷火竟被吸入刀身。记忆突然闪回冰晶峡谷——血魔子正是用类似的方法吸收了他的力量。
“用圣光净化匕首!”他急呼,“这些武器被用来锚定生魂,是血祭仪式的关键!”
慕倾城指尖凝聚星纹,光芒落在匕首上时,生魂发出尖啸,化作光点消散。但更多黑雾从墙壁渗出,阶梯尽头的石门开始剧烈震动,门缝中漏出的不是光,而是粘稠的血色。
“没时间缠斗了!”薛成拽住慕倾城冲向石门,雷霆剑爆发出百丈剑芒,“小虎,用龙息炸开通道!”
“嗷呜——!” 小虎仰头怒吼,冰蓝色龙息与薛成的雷火相撞,在石门上炸出人形缺口。门后是座巨大的圆形地宫,中央悬浮着直径百丈的灵脉核心,无数锁链从核心延伸至四周墙壁,每条锁链上都串着密密麻麻的生魂。
“那是...七十二道生魂锁链。”慕倾城捂住嘴,“每条锁链对应一位天衍宗长老的本命法宝,现在全被改造成了血祭法器...”
地宫深处传来鼓掌声。血魔子的虚影从灵脉核心中升起,他的躯体已半透明,却在接触生魂锁链时变得凝实:“不愧是破局者,这么快就找到这里。可惜来晚了——月食将至,烛龙的残魂已经在幽冥界苏醒了。”
薛成这才注意到灵脉核心的异常:本该纯净的金色灵流中混杂着黑色杂质,那些杂质正顺着锁链爬向生魂,将他们逐一染成深紫。而在核心顶端,悬浮着那颗血色内丹,内丹表面缠绕的已不是怨魂,而是真正的烛龙残魂虚影。
“冰璃!”慕倾城突然惊呼。只见冰璃被缚在中央锁链上,巫衣染血,义眼已被摘除,取而代之的是颗跳动的生魂核心——她竟被做成了维持血祭的活祭炉。
“别过来...” 冰璃的灵识传音虚弱不堪,“他们用我的血脉激活了变革派禁术...现在的归墟之眼,既是封印也是祭坛...”
血魔子抬手轻挥,几条生魂锁链突然暴起,缠向薛成脚踝。薛成挥剑斩断锁链,却见断口处渗出的黑血迅速凝结成魔修士兵,正是昨夜在竹林出现的黑影。
“听着,”他传音给慕倾城,“我去救冰璃,你守住灵脉核心。小虎,用龙息冻住那些生魂锁链,阻止血祭扩散!”
“可是薛成哥哥,你的鳞片...” 小虎担忧地看着他小臂上再次浮现的青鳞,却在薛成坚定的目光中重重点头,“我会保护好灵脉!你小心那个坏老头!”
慕倾城按住薛成肩膀,星纹与魔纹在她掌心交替闪烁:“小心血魔子的镜像术,他会用你内心的恐惧制造幻觉。还有...”她指尖点在他眉心,注入一缕圣光,“如果我魔息失控,帮我唤醒守序派的印记。”
薛成握紧她的手,感受着掌心跳动的韵律:“我们不会走到那一步。”他转身跃向中央锁链,雷霆剑在途中分化出三道虚影——那是多时空残魂的力量在自动护主。
血魔子见状大笑:“你以为靠那些残魂就能赢?看看这锁链上的生魂吧,他们都是你前世的‘同伴’,却因你的选择而死!”
锁链突然发出强光,映出无数画面:变革派祭师(薛成前世)站在燃烧的祭坛上,周围跪着被他连累的弟子,每个人眼中都充满怨毒;守序派圣女(慕倾城前世)举剑刺向祭师,却在最后一刻泪如雨下;小虎的前世被绑在手术台上,手术刀落下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都是你的错。”血魔子的声音混着万千哭号,“你根本不是破局者,而是带来灾难的灾星!”
薛成的雷火之力出现波动,青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至脖颈。他看见慕倾城的镜像从锁链中走出,手中玉笛尖端滴着血,镜中她的嘴角勾起冷笑:“你早就该明白,我们的相遇只是场骗局。”
“本心即正道。” 小虎的灵识传音突然响起,“薛成哥哥你看,灵脉核心的金色还在!”
薛成猛地抬头,看见慕倾城正在灵脉核心处与黑影缠斗,她的星纹虽然微弱,却始终没有被魔纹吞噬。而小虎的龙息已在地面冻出层层冰墙,那些被污染的生魂触须碰到冰墙就会发出滋滋声响。
“你骗不了我。”薛成握紧雷霆剑,雷光将幻象劈成碎片,“就算前世做错了,现世的我也能重新选择——比如,现在救回冰璃!”
剑刃劈开最后一道锁链的瞬间,冰璃坠落进他怀里。她的义眼位置渗出黑色血液,却在触碰到薛成的雷火时,凝结成一枚完好的逆鳞义眼。
“谢...谢。”她勉强一笑,将义眼重新嵌入眼窝,“血祭仪式的核心在灵脉底部的‘幽冥之门’,需要用守序与变革的血脉同时镇压...慕姑娘的魔息和你的雷火,是唯一的钥匙。”
与此同时,慕倾城正在与自己的镜像苦战。镜像的招式与她分毫不差,却更狠辣,每一击都直奔要害。她的魔纹已爬上脸颊,星纹只能在眉心勉强维持,玉笛红光也变得忽明忽暗。
“你看,你的内心早就动摇了。”镜像嘲讽着刺向她心口,“承认吧,你想摆脱这该死的宿命,想让一切都结束——不管用什么方法。”
慕倾城踉跄着后退,后腰抵在灵脉核心上,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脊椎爬上后脑。她想起冰璃说的“镜像术会放大恐惧”,于是闭上眼,任由镜像的玉笛刺穿自己——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睁开眼,看见薛成的雷火挡住了镜像的攻击,而真正的血魔子,正握着冰晶匕首站在镜像身后。
“上当了!”血魔子狞笑,匕首刺向薛成后心,“你们以为能靠感情破局?在绝对的力量面前——”
“——力量从来不是绝对的。”薛成转身挥剑,雷火与慕倾城的圣光同时爆发,在匕首触及胸口前的刹那,将血魔子的虚影劈成两半,“但信念可以。”
血魔子的残魂在强光中发出尖啸,化作万千冰晶四散。但那些冰晶并未消失,而是钻进了生魂锁链,导致锁链突然疯狂扭动,带动灵脉核心剧烈震颤。
“不好!他启动了自爆程序!”冰璃挣扎着起身,“必须在锁链崩断前镇压幽冥之门,否则灵脉会像心脏一样炸开!”
薛成看向慕倾城,发现她的魔纹已完全覆盖星纹,眼中倒映的不是自己,而是前世的祭师。但她的嘴角仍挂着笑,伸手握住他染鳞的手掌:“这次换我来引导。”
两人共同将手按在灵脉核心上,雷霆剑与玉笛同时刺入地面。刹那间,守序派的星轨与变革派的魔纹在他们脚下展开,两种力量竟前所未有的和谐,共同凝成一道光柱射向幽冥之门。
小虎趁机跃至核心顶端,张开嘴吞下正在暴走的血色内丹。龙息与内丹中的血魔之力在它体内炸开,皮毛下透出的不再是青鳞,而是纯净的烛龙金纹。
“薛成哥哥,我好像看见星星了!” 它的灵识传音带着孩童的喜悦,“好多好多星星,在给我讲故事...”
光柱散尽时,归墟之眼恢复了平静。灵脉核心的金色灵流重新涌动,生魂锁链上的血色被洗净,露出底下刻着的“守护”二字。冰璃跪在地上,看着自己手腕上重新浮现的守序派星纹,眼中泛起泪光。
“成功了...”慕倾城低语,魔纹已消退,星纹柔和地照亮她的脸庞,“但月食还没结束,烛龙残魂...”
“已经被封印了。”薛成指向核心深处,那里悬浮着一朵冰焰莲花,正是镜像预言中的景象,“小虎的血脉净化了内丹,而我们的力量...创造了新的封印。”
小虎晃着尾巴跑来,嘴里叼着枚晶莹的莲子:“这个给你们!星星说,这是给勇敢孩子的奖励!” 莲子裂开的瞬间,一道流光钻入薛成与慕倾城的眉心,化作他们前世未能说出的话。
冰璃突然指着灵脉底部:“看!幽冥之门在收缩,里面有东西!”
众人望去,只见门缝中飘出一张泛黄的画卷。薛成展开画卷,上面画着个怀抱婴儿的女子,正是慕倾城的前世。婴儿脖颈间挂着的玉佩,与他们现在拼合的半块完全一致。画卷背面用祖巫文写着:“当冰焰莲花盛开,命运的齿轮将重新开始。”
慕倾城突然想起什么,掏出铜镜碎片。这次镜中没有预言,只有他们三人的倒影——薛成的青鳞褪成淡金纹路,慕倾城的星纹与魔纹融合成新的图腾,小虎的皮毛泛着圣洁的银光。
“所以那个神秘婴儿...”薛成轻声道,“其实是我们用信念创造的新可能?”
冰璃站起身,将逆鳞义眼擦拭干净:“不管如何,血魔子的残魂被重创了,变革派的血祭计划也失败了。但别忘了,还有七座祖巫碑散落各地,烛龙的其他残躯...”
“一步一步来。”慕倾城笑着拍拍她肩膀,“至少现在,我们有了新的开始。”
归墟之眼外,天衍宗弟子正在清扫战场。薛成望着怀中熟睡的小虎,想起它说的“星星讲故事”,忽然觉得宿命或许不是枷锁,而是无数选择织成的星河。
“下次战前推演,”他对慕倾城眨眨眼,“记得带两坛桂花酿——庆祝我们又活过了一次。”
她笑着摇头,却在抬头时看见天际的月食正在消退,露出背后璀璨的星群。那些星星的排列,竟与他们掌心的新图腾分毫不差。
而在幽冥界深处,血魔子的残魂依附在最后一块冰晶上,望着镜中逐渐成型的婴儿虚影,发出低沉的笑声:“莲花虽美,可惜根须仍在泥沼。等你们亲手摘下那朵花时,就会明白...最锋利的刀,永远藏在最温柔的掌心。”
冰晶碎片坠入黑暗,深处传来烛龙的低吟,像是沉睡千年的巨兽,终于听见了觉醒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