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汉林这赖床的毛病又犯了,床把他绑架啦!
磨磨唧唧的半个多小时才起来,正好7点。
1953年3月末的北平城,柳条刚抽出嫩芽,前门楼子底下刮过的风还带着料峭寒意。
王汉林紧了紧棉袄领子,站在公安局灰扑扑的砖楼前深吸一口气,胸前的保卫科徽章在晨光里泛着铜色。
\"报告李局!轧钢厂保卫科后勤班长王汉林前来报到!\"王汉林一本正经的大声报告!
\"兔崽子还不滚进来!等我请你呢啊 !\"
二楼办公室的木门应声而开,李副局长正往搪瓷缸里续热水,蒸腾的白雾后头露出张和蔼可亲的福气满满的面容。
这位兼着轧钢厂保卫科长名头的老公安,把缸子往桌上一搁,玻璃板底下压着的奖状跟着颤了颤。
\"来得正好。\"
李局从抽屉摸出个蓝皮证件,\"换上这个,特事特办。\"
王汉林翻开还带着油墨味的工作证,\"北平市公安局后勤干事\"几个字赫然在目。
\"报告李局...\"王汉林脚跟还没并拢,后脑勺就挨了记不轻不重的巴掌。
随即又坐下的李副局长笑对着王汉林!
李局直起身,手里晃着个蓝皮证件:\"跟你叔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
\"叔,咱这在单位呢,我点面子呗...\"王汉林揉着脑袋,嬉皮笑脸的开着玩笑!
李局手指头在硬纸壳上摩挲两下,抬头正迎上李局意味深长的眼神:\"这叫忆苦思甜,你小子有点本事,听说腊肉还有不少呢啊 ?。\"
“李大爷啊,2500斤鲜肉估计出来1500斤腊肉干就不错了,有这些我们不有底气了吗!不用再低声下气的求着别人,咱们的警察挺辛苦的!”
“李大爷啊,这次您给多少钱收啊?”王汉林直接转了表情,一副狗腿子的表情!
“现在市场价5毛猪肉,这次的肉就4毛吧.这肉都没油水,都是瘦肉!”
这个时代,油很稀缺,所以瘦肉没什么市场!
“那腊肉呢,多少钱啊 ?黑市现在可都8毛了。”
“我的李局啊,卖给咱们我赔钱啊!这没法卖了”
“别在这扯淡,你两毛收的,山大王你是1.5元一斤收的,还要我说嘛。”李副局长一副什么你都知道的表情。
“泡的酒呢,我还没提呢”李副局长眼睛直盯着王汉林问道。
“李大爷啊,我这忙了半天没赚钱还要赔钱啊!”
“告诉你,腊肉给我存好了,那个有大用。”
“基地的事,你小子先放放,我得找老领导请示。”
李局嘬着搪瓷缸里的高沫,眼皮都不抬,前两天你干妈我们在一起聊起你了,说:“大小伙子还打光棍,问我有没有合适的女孩。\"
他突然从抽屉掏出个牛皮纸袋拍在桌上,
\"运输队刘队长的外甥女,棉纺厂劳动模范,你小子礼拜天约着去北海划船。好好把握,别稀里糊涂的。\"
“给我重视点,另外,下周你给光大的派出所一周送30斤鱼,他们最近很累,其它事别打听,对你没好处!”
“好的,李局。王汉林执行任务去了,您保重!”
“滚吧!”
窗外忽然传来卡车的轰鸣,两人探身望去,只见院里头停着一辆草绿色老道奇,车斗上蒙着帆布。
穿制服的司机正跟两个背枪的小伙子往车帮上捆麻绳,阳光下枪管泛着冷光。
\"这阵仗李大爷啊,这是不是有点严肃了。\"
“你小子知道什么 啊 现在敌特很猖獗,就这么办吧,滚吧,哈哈哈!”李副局长很欣慰的看着王汉林出去了!
王汉走出两步就被李局截喊住:\"你们前些天村围的那头棕熊,不是说腌了五百斤?还有那只东北虎,今天都拉回来我有用处!
回来你就不用管了,钱到时候你去财务结。\"
虎峪山的风霎时灌满耳蜗。
王汉林眼前浮现出前几天,十三人举着火把围住崖洞,熊吼声震得松针簌簌直落。
那畜生扑出来时,老猎户七叔公,六哥还有各位表哥的团队协作。
\"都在冰窖存着呢,开春化冻前取正好。\"
王汉林回过神,见李局从文件堆里抽出张盖红戳的调拨单,
\"让老周开车,再配两个武装部的同志。
记住,这车肉要进三号冷库。\"
“明白,我滚了,您这事太多!”王汉林急忙出去了。
王汉林下楼和周师傅和两位战士寒暄一会,就上车出发了!
卡车拐上德胜门大街时,日头刚爬到钟鼓楼顶。
周师傅,拐一下去一下洪福胡同,上我师父那取点东西!
司机老周把着方向盘哼小曲说,“走着”车斗里两个小战士裹着军大衣打盹。
王汉林摸着怀里盖钢印的公文,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扒住车帮:\"周师傅,劳驾前头珠市口停一脚!\"
车没停稳他就窜下去,熟门熟路拐进条胡同。
关大爷正坐在门槛上抽烟,王汉林见了师父眉开眼笑:\"哟,师父这是给你拿过来的酒,我回王家村办事路过!\"
“我走了,您歇着吧!”
师父啥也没说,拉着我,放我兜里什么,我也没看,就出去了!
日头正中时,卡车碾过结冰的河滩。
王汉林老远就瞧见村口的老槐树,树底下族长吧嗒着抽着烟袋,烟锅子忽明忽灭像颗星星。
\"整五百斤熊肉,都在地窖里拿草木灰煨着呢!\"
族长跺了跺脚底的冻土,\"虎肉存后山冰窖,得使滑竿往下吊。\"
“好的族长,您安排人吧!”
二十几个乡亲跟来,准备取下后山里的虎肉!。
王汉林接过堂弟递来的粗麻绳,突然听见崖上传来悠长的虎啸。
众人齐刷刷仰头,只见月色里掠过道黄黑相间的影子。
\"是那只母虎!\"族长烟袋锅子磕在冰面上迸出火星,\"
公虎折在咱们手里,它这些天,来好几回了......\"
话没说完,山梁上炸开声枪响,村里的表哥开枪示警!。
两个小战士哗啦顶上子弹,却被王汉林按住枪管:\"让它去吧!\"
他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留个种。\"
返程的时候,那辆卡车车斗里堆积如山,货物高高地冒出了尖儿,仿佛一座摇摇欲坠的小山丘。
覆盖其上的帆布有些破旧,从下面隐隐渗出来一股淡淡的盐霜味道,随着清晨的微风飘散开来。
老周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哎呀呀,要说还是这山里人实在啊,非得给咱们塞上两大筐冻梨。”
他的脸上洋溢着朴实的笑容,对这份热情的馈赠满心欢喜。
坐在后座的小战士一边擦拭着手中的枪支,一边嘿嘿地傻笑着说道:“王班长,您还别说,村里给咱的那酒可真是够劲儿啊!
光是闻一闻那味儿,我就感觉脑袋有点晕乎啦!”
说完,他还夸张地晃了晃脑袋,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而此时的王汉林却静静地凝视着远方,目光落在了故宫角楼那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屋顶上。
突然间,他回想起了临行前师父偷偷往他兜里塞纸条时那副挤眉弄眼的滑稽模样。
于是,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口袋,掏出那张已经微微泛黄的宣纸。
只见上面用工整的蝇头小楷写着一行字:“虎鞭留一根。”
看到这里,王汉林不禁哑然失笑。
就在这时,一阵晨风猛地吹过,卷起了那张纸条,向着筒子河的方向飞去。
王汉林微笑着目送它远去,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蓝色皮制证件收回到内侧的衣兜里。
再往前看,公安局那扇朱红色的油漆大门正在缓缓地打开,发出沉重的吱呀声。
门口站岗的哨兵身姿挺拔如松,手中的长枪刺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上面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宛如银装素裹一般。
卡车进了3号仓库,称重后,仓库给开好了单子,王汉林赶快走了,我还是回轧钢厂吧!
这地方太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