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请愿没有达到目的的学子,又都聚集过来,这次主角不是他们,但不妨碍他们热烈讨论。
“这对联工整,意境深远。”
“深远什么,就差骂祖宗十八代了。”
“府里的主子呢?不是说云裳郡主代管了吗?”
还有人当场帮着宋掌柜写新口号,以资鼓励。
傅老夫人受不了了,带着大丫鬟喜鹊、飞燕气势汹汹地来到寻芳庭。
“郡主,外面吵翻天了,你怎么不管?”傅老夫人怒道,“我儿子叫你来执掌中馈,不是叫你来游山玩水的。”
梁幼仪这才袅袅婷婷地出来。
“一大早吵什么?”
“郡主好大的架子,你终于舍得出来了?侍郎府的大门都快被外人砸破了!”
傅老夫人气急败坏地说,“这么再吵下去,侍郎府的颜面何存?”
“门又不是没被砸破过!紧张什么?”梁幼仪冷淡地说了一句,“侍郎府还有颜面吗?”
傅老夫人噎了一下。
“你,你怎么说话呢?你马上要嫁入侍郎府,侍郎府没脸,你就有脸了?”
“侍郎府有没有脸关我何事?是我叫侍郎府丢尽脸面吗?听说侍郎府欠了十五万两银子的债务?”
傅老夫人面红耳赤,说道:“什么十五万,没剩下多少了。”
“没剩下多少?门外在喊你没听见?两万四千四百四十两!昨日我查账本,结余只有一千两银子,你叫我怎么还债?”
梁幼仪道,“难不成你想让我回定国公府要银子?”
傅老夫人:......
那也不是不可以!
“听说定国公府给你提了待遇,和太后娘娘未出阁前待遇一致,补贴你十六万两银子。你不能先暂时垫一下?璋儿不是说了,他回来都还给你。”
傅老夫人的话成功把梁幼仪逗笑了!
原来盯上她的补贴了!
“傅侍郎和老夫人消息真灵通!请我来执掌中馈,不给我报酬还罢了,还想叫我垫付银子?”
傅老夫人继续瞪眼睛:不可以吗?
“本郡主的银子是安身立命的本钱,侍郎府想都不要想!讨债的还在门外,老夫人,您快给一个章程,怎么还债?”梁幼仪根本不给面子。
傅老夫人哪里有章程?听着府外一声高一声低的催讨声,又看梁幼仪油盐不进,索性心一狠,干脆晕倒!
梁幼仪说:“老夫人,您可别搞晕倒那一套,昨儿我问了府医了,您的身体比老牛还壮实,您要是装晕,本郡主就去宫里找太后娘娘说你和傅大人联手算计我的傍身钱。”
傅老夫人带着哭腔说:“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叫人一直在门口喊啊!”
“欠债还钱!老夫人,库房打开,看看有什么值钱的,能抵的就抵过去,不能抵的就送当铺当了。
拖不是办法,他们今天能敲锣,大年初一就能往门上泼粪水、狗血,您可别嫌晦气!”
狗血粪水泼到侍郎府大门,那傅璋基本完蛋了。
就算太后娘娘想护着,只怕也难护住。
御史弹劾一次你包庇,弹劾三次五次......十次,一百次呢?只怕谁都压不住。
梁幼仪又加了一句:“傅大少该院试了吧?您不怕学子联名上告?取消他的院试资格?您想拿傅大人和大孙子的前途赌?”
傅老夫人绝望地说:“你心不在侍郎府,璋儿错了......那就还吧,你看着办吧!”
梁幼仪就等这一句话了,喊道:“开库房!”
侍郎府的库房打开,里面银钱、宝物与账目倒是十分符合,银子一千两,宝物也有许多箱。
有些是皇家赏赐的,有些是底下人进贡的。
梁幼仪一箱箱看过去,对芳苓说:“去,叫白管家把库房里的宝物抬到大门口,告诉宋掌柜,侍郎府愿以物抵债或者现场拍卖宝物还债。”
又对芳芷说:“你把原先丞相和姚娘子借去的宝物、布匹、首饰、摆件等等都先取出来。”
侍郎府欠债,不能拿她的东西抵债。
芳苓和芳芷几乎都不用查记录,那些熟悉的宝物她们都认识。
把侍郎府人借过的挑出来,但是在中馈库房里并不多,看来,都在各自的私库里。
芳苓把宋掌柜喊进门,说道:“侍郎府现银不够支付,您来看看,以物抵债可行?”
宋掌柜看到箱子里都是好东西,出手兑现并不难。
“芳苓姑娘,是郡主的意思吗?”
“是。郡主代管侍郎府,可侍郎府没银子,只好拿这些宝物抵债。郡主说了,您如果坚持要现银,那么这些宝物就当街拍卖,卖了银子还您。”
宋掌柜看看那些宝物,他自然想要。
这些宝物,有些有价无市,另外,抵债的物品,估价肯定偏低,相当于他又赚了一层。
“在下要实物抵押。”宋掌柜指着宝物甲乙丙丁,与芳苓一起估值,最后折算了两万四千四百四十两银子后,宋掌柜叫人抬着一大箱子宝物,满意地走了。
侍郎府门口终于清静下来。
白燕关了府门,有些沮丧,也觉得很不对劲。
他正要指挥人把剩下的宝物都搬回库房,梁幼仪说:“别搬了,玉楼春的掌柜讨债成功,其他铺子的人马上都会上门。”
白燕急道:“郡主,这些都是侍郎府的家底,您都贱卖抵债,傅大人定然会生气的。”
“那白管家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要不,去当铺,先活当?傅大人回来再赎回?”
白燕心说:最好您自己垫付。
梁幼仪看他不吭气,说道:“还有一法,这些宝物不要动,把庄子上的粮食拿出来换银子。”
白燕说:“那怎么行?粮食多金贵啊,不能动粮食。”
梁幼仪说账上显示有五万石粮食,这些粮食吃到猴年马月?到时候生虫发霉,一文不值。
白燕问道:“郡主,定国公府里日常存粮多少?”
梁幼仪淡淡地看他一眼:“你觉得本郡主是傻子吗?”
这都是各府的机密,梁幼仪怎么可能告诉他。
白燕自觉理亏,赶紧行礼道歉,他现在就想着要么梁幼仪垫付银子继续做冤大头,要么梁幼仪把这些讨债的刁民都杀了......
做个拒不还债、专横跋扈的......冤大头!
但是梁幼仪懒得理他,说自己乏了,先休息去了。
白管家气得跺脚。
宋掌柜一路高调讨债,结果侍郎府胆怯,全还了。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各个铺子的掌柜,都来侍郎府讨要,都表示可以用实物抵债。
白燕眼里滴血,只能眼睁睁地由那些债主把库房搬空。
腊月二十七日申时,侍郎府传来两个消息——
好消息:外债还完了。
坏消息:库房空了。
附赠坏消息:傅老夫人病倒了。
喜鹊来禀报傅老夫人病了,梁幼仪只说了一句:“那你们好好照顾吧!”
她来执掌中馈,又没说她为傅老夫人侍疾。
生病了?忍着吧,公中没钱请郎中,看病就拿私库的银子看病,要么,把庄子上的粮食拿去卖了?
她在寻芳庭里,看着芳苓、芳芷从库房里收拾出来的宝物,曾祖母留给她的东西,以及松青大师的画作,被傅璋借去的,都没有在公中库房。
姚素衣借去的首饰、布匹也都不在。
不行,这次入侍郎府是个极好的机会,她必须把东西找回来,即便找不回来,也要把傅璋藏的银票找出来。
郭敬伟死前,承认索贿二百五十万两,黄金两万两,那些银子金子都哪里去了?
一定在这府里某处。
根据傅璋的出身,隐藏地点要么在他的卧室床底下;
要么在他院子里某棵树下或者什么墙脚下埋着;
要么在书房的密室、夹墙里放着......
傅璋住的院子,叫飞鸿庭。
那些值钱的东西最有可能存放在他的书房。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芳苓。
“郡主,有事?”芳苓多机灵啊,“要不,奴婢去傅璋的书房瞧瞧?”
“不急,我再想想。”
“郡主,反正他不在,奴婢去看看也无妨的。”
梁幼仪不好找,但是,芳苓是荣门老六啊,老六找浮财,最拿手了。
傅璋这次带伤去西南,又听说那边百姓已经造反,他怕被起义军抓住当人质,更害怕被祭旗,所以把王巍还有身边的暗卫之类都带着了。
梁幼仪住进来,她的侍卫肯定跟过来,侍郎府肯定不会失窃。
侍郎府不会被外人盗窃,但是他没想到梁幼仪比外面的人更想窃了侍郎府。
戌时,芳苓穿了夜行衣,偷偷潜入飞鸿堂,一点点寻找探查,院子里一点活人气息也没有感受到。
她蹲在廊下的阴暗处许久,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于是,芳苓把小刀咬在嘴里,偷偷摸到门窗处,门窗都锁着,都是那种极其复杂难开的锁。
但是这难不住她。
一根铁丝一根针,三下五除二打开了门,翻身而入。
却不料,落脚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立即踩着柱子,扯着帷幔,像蝙蝠一样飘上房梁。
待了好一会子,地上那团一动不动,她小心翼翼地点着火折子,往地上照了一下。
才发现,地上躺着一人,一剑毙命,已经死去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