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鹤眠并未疑心怜月,反而心中一片清明。
对于世子所说的那些他素来不信。
也并未觉得怜月会因此而有心生叛逆之心。
——
未过几日,宋家族中却又生起一乱。
宋老夫人叫了他们兄弟二人一同于院中议事。
自然怜月与庄玉妗也赫然在其中。
“淮阳族内,前几日传出来的消息,组长早前便已经病重,四处求医无果,如今也已…你兄弟二人理应回乡扶陵,不知你二人何意?”
宋无忧蹙了蹙眉,显然是心中不愿。
宋鹤眠更是直接出言拒绝。
“母亲,虽说我身为家中长子,此事原本应由我来做,只是……”
他做做样子,捶了捶有些疲惫的双腿。
“母亲知晓的孩儿,这双腿早已废,无法下地行走,怕是就算赶回家乡,也有心无力。”
宋老夫人了解他,便也顺势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宋无忧身上。
“那就你去,刚好你身为世子,身份显赫,定然能够安抚得当。”
宋无忧靠着椅背,语气有些不满。
“为何要本世子去?本世子可不想沾这晦气。”
宋无忧站起身捋了捋有些凌乱的衣服。
“儿子还有其他事物藏身便先行告辞。”
还未带宋老夫人再度开口。
却只见人早已离去。
宋老夫人看人背影,也只是无奈叹了口气。
“你同他年少时也曾经归过家乡,那族长还亲手抱过你们二人,哪里想…”
宋老妇人只是无意的喃语。
怜月却开口追问。
“若是世子实在不愿去,相互的不多,切身倒是可以同夫君走上一遭。”
怜月忽略了男子瞪向自己的眼眸。
却提出愿为家中人走上一遭。
宋老夫人满脸感激,可又开口说道。
“你是个好孩子,但实在不知宋家根本,若非是当初……”
他们兄弟二人又怎会不愿归家。
怜月确实不知其中缘由,此时倒也发了难。
瞧着宋老夫人的眼眸。
又看了看宋鹤眠。
才突然意识到,从刚刚提到族长之时,他们几人的神色便有些难看。
“你们夫妇二人先回,至于此事,再容我想想。”
“是。”
怜月推着宋鹤眠回了房间。
但心上一直想着,便开口问道。
“是…宋家族内的事吗?我瞧着你们面色都有些难看,是否是刚刚我说错了话。”
他摆了摆手,又将怜月叫来眼前。
“宋家并无表面那般平静,我之所以…除去宋无忧,还有旁人手笔。”
宋家复杂,宋氏宗族更是让人难以看透其中根本。
“你本性良善,不过想救我于危难之中,我心中记得,但你不能去。”
怜月还未询问旧里,却听见他再次拒绝。
这终究是宋家之事。
三番两次被拒之门外。
怜月便心中有了些烦闷。
“知道了,我不会再提起此事。”
他见眼前女子心中虽有些怒意。
可却还装作什么都毫不在一般答应了他的话。
便心中也生了几分心疼。
“罢了,此中式也并非是不能告知于你,只是…你往后若是听见了旁人的胡言乱语,莫放在心上就是。”
怜月点了点头,随即满目好奇的望着他。
“我幼时同宋无忧,也算兄弟情深,亦有手足之情,从无针锋相对之举。”
可一切扭转之机皆在那日。
“那时我才七岁,可我父亲却已有衰败之像,家中族老变小先行,历下继承之人,也好,防止父亲突然崩溃,侯爷之位,无人继承。”
想起当日他们聚在一起所说之言。
宋鹤眠身上便有几分凉意。
“宋无忧生性叛逆招惹,就算在宋家老家,也曾打架,斗殴不断,实在不堪为其位,自然他们选的便是我。”
自幼时便承担起族内一切。
更是受尽族中长老疼惜。
“我原以为…那些长老是真的觉得我万象出众,可谁知他们不过是为了骗我父亲。”
“骗老侯爷?”
他点了点头,依靠在床边,记忆回到了少时,那个曾经还有父亲存在的时空。
“我的记忆里父亲十分和蔼,或许是因为当年领兵打仗伤了根基,他不许我练武,更不喜我参政,他说…做个闲散世子,或许也挺好。”
依稀记得那时的他目光懒散,可却带着几分认真之色。
那时年少的他却从未懂过父亲的期许。
后来他逐渐长大,也逐渐真正的成为了族中翘楚。
“我才学兼备,有文武双全,到了弱冠之年,我便可继承父亲爵位,可这时族中长老却说,我年少失沽,怕是德不配位。”
那时他尚且不知这些族中人会对一个孤儿寡母做些什么?
那些年的旧历历历在目。
“他们将我母子三人赶出府外,不是父亲在京中的宅子无法让他们收回,怕是如今已瞧见的,便不是在这京城之中如日中天的宋侯府,而是…颠沛流离,或许如今已没命在看着前程的宋家母子。”
当年种种历历在目。
自然他也不愿回首而望。
“我不愿回去,不愿与他们虚以委蛇,更不愿再与他们谈笑风生。”
更何况如今宋无忧继承世子之位。
以他们那拜高踩低之心。
他只会更成他人笑柄。
“宋家族长离世,宋老夫人一定会回乡上香,你若不陪在她身侧左右,若真受了欺负,你觉得宋无忧能会护她?”
这一句话,便让眼前人的眼眸闪过几丝异样。
“你心中清楚,宋无忧是何许人也,他只会记得年少被人打压,却根本不会记得老夫人拉扯两个孩子如何辛劳?”
更不会记得宋老夫人所受折磨。
可是他却始终忘不掉……
“你曾经跟我说,你这副残败之躯,再复挣扎,也不过是浪费时光,可如今你身侧还有亲人需你庇护。”
怜月往后退了两步,满目庄严的跪在其脚下。
“老夫人曾救我于水火之中,今日算我求你,求你…庇护老夫人。”
她心中感念旧时恩情。
自不肯眼睁睁瞧着宋老夫人身败名裂。
便有此中一言所求。
他看着眼前人,终究心弦暗动,暗自垂下了头。
“罢了,你去回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