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前夕,扬州盐运司后的青石板巷,仿若被蒙上了一层薄纱,细密的盐粒悠悠飘落,踩上去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苏明薇头戴青竹斗笠,身姿轻盈,宛如隐匿于尘世的侠女,袖中悄然藏着半块鹰扬镖局的腰牌。她跟随云若璃,轻车熟路地拐进“临海居”的侧门。这“临海居”,乃是江南盐商的秘密据点,门楣上精美的潮纹木雕里,藏着三粒圆润的珍珠,在光影中若隐若现,正是云家商行独特的暗记。
“苏姑娘,可真是让我们望眼欲穿呐。”说话之人,是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腰间悬挂的玉牌上刻着“徐”字,然而,玉牌背面用盐粒精心撒出的骷髅纹,却透露出一股阴森的气息——这正是幽冥阁的标记。他目光如鹰,扫过苏明薇的斗笠,嘴角忽然泛起一抹冷笑,“侯府嫡女竟在深夜私会盐商,倘若此事传扬出去……”
“徐老板,您可别开玩笑了。”云若璃适时插话,她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桌上的鎏金算盘,算盘珠子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仿佛在敲响谈判的节奏。“上个月,柳记绸缎庄运走了三船‘瓷器’,但实际上,每箱都夹藏着五把短刀——要是这件事被御史台知晓,徐老板您手中的盐引,怕是得减半咯。”
在算盘珠子清脆的碰撞声中,苏明薇缓缓掀开斗笠,露出腕间那对光彩夺目的双彩翡翠镯,镯身流转的华光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徐老板,您可知道,这镯子原本是先皇后的赏赐。”她忽然压低声音,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镇北王的军队此刻就在扬州城外安营扎寨,若是我遭遇不测,明日他们便会将所有盐商的库房翻个底朝天。”
徐老板听闻此言,瞳孔骤然一缩,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翡翠镯内侧那小巧的“慎”字上——那正是定国公的表字。他略一迟疑,忽然从袖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上面用鱼油画着蜿蜒的运河十八弯,每个弯角都仔细标注着寺庙的名字:“普济寺、兴国寺、净慈庵……”他的指尖最终停留在“普济寺”上,说道:“每月十五,定国公的船队便会在这些地方卸货,兵器就藏在佛像的底座之中。”
苏明薇轻轻摩挲着羊皮纸上的油渍,思绪不禁飘回到母亲棺木中的残卷,那边角的莲花纹与地图上的标记竟如出一辙。她心中一动,忽然指向“净慈庵”,问道:“这里是不是挨着柳家的田庄?”
“姑娘好记性。”徐老板擦了擦额角沁出的汗珠,说道,“柳氏兄长柳成栋的盐引余利,就藏在田庄的地窖里,与兵器一同通过船只运输。”说罢,他又从怀里掏出一本带着血迹的账本,“这是三年来的交易记录,每一笔都盖有定国公府的印泥。”
云若璃手中的算盘突然打错了珠,发出一阵突兀的声响。她晃了晃手中的邸报,说道:“徐老板,您可知柳成栋今早已经被御史台带走了?”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私扣盐引、通敌卖国,这些罪名,足够砍他三次头了。”
徐老板听闻,身子猛地前倾,竟不小心撞翻了茶盏。“那、那我们的证词……”他神色慌张,声音也不禁颤抖起来。
“只要你们将路线图和账本交给镇北王,”苏明薇伸手按住他不住发抖的手,神色镇定,“不仅可以免去罪责,还能拿到朝廷发放的盐引补偿。”她忽然轻笑一声,目光扫向他腰间的骷髅玉牌,“何况,幽冥阁的人早就对你们虎视眈眈——上个月在清江浦沉没的,不正是你们的三号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