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咸和十六年,早春二月,料峭的春寒尚未完全退去,京城东郊的荒地上,却已呈现出一片崭新的气象。一座飞檐斗拱的宏大建筑群,如同一颗璀璨的明珠,拔地而起。新刷的朱漆散发着淡淡的潮气,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建筑新生的故事。墙角残留的瓦砾堆里,偶尔能瞥见几枚刻着莲花纹的陶片,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光,那是工匠们怀着美好祈愿,偷偷藏起的吉祥寓意。
苏明薇静静地站在书院门前,短刀刀柄上精致的莲花纹轻轻硌着掌心,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工匠们,看着他们缓缓升起那块承载着无数期许的匾额。
“长公主,匾额妥了!”领头的老匠人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大声呼喊着,那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自豪与喜悦。
“兰台书院”四个鎏金大字,在明媚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宛如四颗闪耀的星辰。这是苏明薇亲手题写的笔迹,力透木匾,笔锋苍劲有力。仔细端详,最后一笔的勾锋处,隐约藏着一个极小的“离”字,不仔细看,很难察觉。这个看似寻常的名字,实则是她与楚离、夜无痕经过三昼夜的深思熟虑才定下的。“兰台”,既取自皇家藏书阁,寓意着知识的宝库,又暗含“兰质蕙心”之意,赞美女子的聪慧与高雅。然而,只有他们三人知晓,将这二字的笔画拆解后,竟是“血莲”二字的倒写模样,其中暗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意与隐秘的使命。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打破了这略带庄严的氛围。苏明薇闻声转头,只见一顶八抬大轿,由八个健壮的轿夫稳稳地抬着,缓缓而来。轿帘上绣着的仙鹤栩栩如生,竟是用金线精心勾勒出算学公式,显得格外独特而神秘。“是前户部尚书!”绿萼在一旁低声说道,“听说他辞官后一直闭门谢客,深居简出……”
老尚书颤颤巍巍地从轿中走下,他身形略显佝偻,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他对着苏明薇深深一揖,态度诚恳而庄重:“长公主开设女学,此乃千古未有之壮举。老朽虽不才,愿将毕生所藏《九章算术详解》捐与书院,”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只盼女子也能,也能……”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手帕上咳出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青砖上,竟晕染出莲花的形状,在这清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诡异。
苏明薇的瞳孔瞬间骤缩,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痛。腕间的残镯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发烫。她神色凝重地接过书册,不经意间发现封皮夹层里夹着半张泛黄的纸,上面用密写药水绘制着京城水系图。在图中“莲花台”的标记旁,赫然写着“血莲阵眼”四个字,这四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撞击着她的内心。
书院内,前院的讲堂里早已坐满了前来观礼的闺秀。她们身着华服,神态各异,但眼中都透着对新知识、新事物的好奇与期待。云若璃身姿轻盈地站在讲台上,她腕间的莲花护腕与胸前佩戴的书院徽章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仿佛在演奏着一曲欢迎的乐章。“诸位请看,这是书院的课程表。”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展开卷轴,那卷轴仿佛是通往新世界的大门。“经史子集不过是基础,更要紧的是算学破阵、商道博弈,还有……”她忽然压低声音,眼神中透着一丝神秘与严肃,“如何用易容术和算珠镖,在这吃人的世道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