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三刻,雾灵镇衙门的牢房里,王寡妇蜷缩在草席上,指甲缝里还沾着未洗去的酸角糕碎屑。陈捕头拍了拍牢栏:“说吧,孙员外让你在糖粥里下砒霜,究竟要毒杀谁?”王寡妇浑身发抖,望着牢窗外的酸角树影:“他说……说那少年身上有楚家的秘宝……”
话音未落,王寡妇突然捂住喉咙,脸色发紫。徐清川冲进牢房时,她已口吐白沫,瞳孔散大。苏挽秋翻开她的眼皮,指尖沾了点白沫放入鼻间:“是牵机毒,混在酸角蜜里下的毒。”阿远注意到她掌心紧攥着半块酸角糕,糕上的牙印比张大牛的小了一圈——显然另有其人咬过。
“搜她的牢房!”陈捕头掀开草席,露出底下藏着的油纸包,里面是半两砒霜和一枚铜钱。阿远接过铜钱,见钱眼处刻着“嘉靖三十”字样,与楚三绝账册里的行贿记录年号吻合。铜钱边缘有锯齿状缺口,竟能与少年伤口、竹简缺口拼成完整的圆形。
“这是孙府用来标记赃款的‘记号钱’。”徐清川拿起铜钱对着光,钱面上的酸角花图案与孙府库房的雕花一致,“五年前楚三绝就是发现了这批铜钱,才招致灭门之祸。”陈捕头皱眉,突然想起孙员外临死前指认阿远的动作,目光转向少年:“你身上的胎记,究竟从何而来?”
少年颤抖着解开衣领,露出心口淡青色的酸角叶胎记:“师公说,这是楚家收养义子时的标记。我八岁那年,被人蒙着眼送到楚家,醒来时就有了这个胎记。”苏挽秋的银针突然绷直,针尖指向少年的胎记——那形状竟与楚三绝秘窟里的酸角叶刻纹一模一样。
午后的阳光透过牢窗,在王寡妇尸身上投出斜长的影子。阿远望着她指间的酸角糕碎屑,突然想起今早路过义庄时,看见新立的碑前摆着半块相同的糕点。他冲出衙门,直奔义庄,却见墓碑上的“无名氏”已被改成“楚月”,碑前的糕点旁,放着枚刻着“月”字的核雕——正是楚三绝的手艺。
“阿远!”苏挽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捕头在孙府后园挖到具女尸,穿着绣着酸角花的嫁衣!”阿远转身,见她手中攥着从女尸身上取下的玉佩,玉佩背面刻着“月”字,与徐清川的“清”字玉佩合为一体,竟显出“清月”二字。
酉时初,众人在医庐后堂比对物证。少年的胎记、楚月的玉佩、王寡妇的铜钱,竟都指向同一个真相——少年才是楚三绝的亲生儿子,而楚月是收养的义女。徐清川望着合璧的玉佩,声音发颤:“当年孙员外为斩草除根,调换了楚家子女,真正的楚家血脉,一直被藏在屠户张大牛家中……”
突然,医庐外传来喧哗,是孙府的管家带着状纸前来。状纸上写着“徐清川私通逆党,意图谋反”,落款盖着府城知府的官印。陈捕头撕毁状纸,刀刃出鞘:“孙员外已死,你们还想掩盖多久?”管家冷笑,从袖中掏出火折,点燃了医庐外堆着的草药。
火势迅速蔓延,阿远抱着药箱往外冲,却见火焰中隐约有个戴斗笠的人影,斗笠边缘垂着的酸角叶,与王寡妇车上的装饰相同。那人影抛出枚纸团,展开后是用血写的“灭口”二字,字迹未干,竟与王寡妇狱中暴毙时的毒发时间吻合。
戌时正,大火被镇民扑灭。医庐的药柜已烧得焦黑,唯有徐清川的玉佩匣完好无损,匣中放着楚三绝的账册残页,页角画着个酸角花图案,花蕊处有个极小的“三”字——那是楚三绝留给儿子的暗号。
少年望着残页,突然想起师公临终前的话:“酸角花败时,三绝重现天日。”他望向窗外的酸角树,枝头的花苞正纷纷坠落,露出里面裹着的核——每颗核上都刻着极小的“冤”字,像是用刀一点点刻上去的。
陈捕头捡起地上的铜钱,钱眼处的酸角叶影子与少年的胎记重叠,竟拼成“绝”字。苏挽秋握着楚月的玉佩,玉佩边缘的缺口与铜钱的锯齿吻合,显露出“楚门忠良”四个小字。徐清川将残页放入少年手中,轻声道:“明日,我们去府城告御状。”
暮霭漫过镇口时,雾灵山顶的酸角树突然发出沙沙声,像是无数冤魂在风中低语。阿远望着手中的酸角核,核上的天然纹路竟组成“平”字——他知道,这场持续三十年的冤案,终将在酸角花谢、核果初成之时,迎来真正的平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