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敬王府的马车上,柳安苒想了很多。她暗自压下兴奋的心情,只要想到敬王有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对柳安芷彻底失去兴趣,她就感觉到无限舒爽。
在轿子七拐八绕,最终停在敬王府门口后,柳安苒才觉得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才终于慢慢平稳。
收拾好心情,柳安苒扶着连翘的手下了轿子。
\"王妃,王爷在书房等您。\"一个面生的侍卫低声道,引着她穿过幽暗的回廊。
敬王赵凌琛正在书房把玩一枚玉佩,烛光下,他俊美的面容半明半暗。见柳安苒进来,他懒懒抬眼:\"怎么这么晚了王妃才从国公府回来,可有发生何事?\"
柳安苒福身行礼,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王爷,妾身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也许会对王爷有用。”
\"哦?\"敬王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玉佩,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听到赵凌琛似乎感兴趣,柳安苒没等他继续问就开了口,“王爷,柳安芷根本不是柳家的血脉!\"
见敬王脸色越来越黑,柳安苒心里越发得意:\"这些年她顶着国公府千金的名头作威作福,如今看来就是个笑话!\"
\"如此。\"敬王抬手打断她,突然捏住柳安苒的下巴,\"王妃这个消息确实有用,不过...你母亲为何突然告诉你这些?\"
柳安苒吃痛,却不敢挣脱:\"是柳安芷今日突然回国公府,追问什么南疆血灵芝的事...\"她将白日所见一一道来。
敬王听完,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月光下,他的侧脸如刀削般锋利:\"看来...本王的计划要变一变了。\"
他声音很轻,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王妃先回去休息吧,今日辛苦,下次王妃回国公府,本王再好好陪你。”
还在期待着赵凌琛反应的柳安苒,转眼就被下了逐客令。
她不明白,为什么敬王的反应如此平淡,既没有对柳安芷出身的鄙夷,也没有被人欺骗后的愤怒。
但即使如此,柳安苒也觉得这次给自己出了一口气,敬王心里必定是容不下她了。
她就知道,柳安芷那样的草包,只能永远当仰望她的那一个。
看着柳安苒带着难以掩饰的轻快脚步离开,敬王赵凌琛立于书房的窗前,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并不是不惊讶,而是柳安苒今日说的事情,他早就在前世做出了最激烈的反应。
赵凌琛还记得当初知道柳安芷的身世后,他有多么愤怒,觉得自己娶了柳安芷的这十年都仿佛是浪费了,就为了虚无的一个“凤命”,他忍下了柳安芷在新婚夜将他爱的柳安苒换走,到头来一看,不过是一场笑话。
那时他有多恨柳安芷,在杀了她之后与柳安苒在深宫中的许多日夜中,就有多后悔。
一直到他登上那个梦寐以求的宝座,才发现像柳安芷这般,全心全意爱着他,眼里只有他,将一颗真心捧到他面前的人,有多稀少和珍贵。
这一世,柳安芷在宋知渊身边,不知道会不会也是如此?
端午宴上那位突然出现的狼族公主,想必也会给柳安芷不小的打击吧?
赵凌琛摇摇头,她和宋知渊认识不过月余,哪里比得上和自己那么多年的感情。
正思考着如何利用柳安芷身份的事情,他不知为何忽然想起,在国公府那个拜师宴上见过的教书先生秦素。
赵凌琛猛地站起身,将书架上的花瓶转了个方向,便露出后面一排隐藏的书架。
他从书架上取下一卷名册。那是前世他登基后整理的朝臣档案,其中一页赫然写着\"秦素\"二字,官位一栏标注着\"丞相\"。
\"当年那个在柳府教书的穷酸先生...\"敬王的手指抚过那个名字,\"后来竟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本王就说为何总觉得他眼熟。\"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敬王眯起眼睛,想起前世秦素在朝堂上那副运筹帷幄的模样。那个看似温润的教书先生,实则是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
只是前世他记得,秦素和柳安苒走得很近,就连后来...秦素也帮忙出了力,怎么这一次,居然是站在了柳安芷这边?
赵凌琛眉头紧锁,试图细细回忆重生以来发生的事情,却发现有很多处和前世他经历的不一样。时间久了,他甚至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那些只是他想象中,或是梦中发生的。
看来这秦素,值得他去会一会。
...
春闱将近,京城的文墨巷比往日更热闹了几分。敬王赵凌琛换了一身素色儒衫,腰间只悬了块青玉,扮作寻常富贵公子模样,摇着折扇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带着两个扮作书童的侍卫,慢悠悠地踱进了秦素常去的翰墨轩。
书斋内墨香氤氲,秦素正俯身挑选宣纸。他今日穿了件半旧的藏青长衫,发髻用一根木簪松松挽着,乍看与寻常寒儒无异。
\"这位先生请了。\"敬王故意碰落了案上一册《春秋》,在秦素弯腰去捡时抢先一步拾起,\"可是要参加今科春闱?\"
\"小生不过是个教书匠。\"秦素拱手还礼,声音温和,却带着不着痕迹的疏离,\"阁下气度不凡,想必是...\"
\"在下姓陈,家中做些绸缎生意。\"敬王笑着打断,随手翻开那册《春秋》,恰好是郑伯克段于鄢一篇,\"先生觉得,共叔段该不该反?\"
秦素眸光微动。这个问题看似平常,实则暗藏机锋——共叔段之乱,正是兄弟阋墙的典故。
\"《春秋》责备贤者。\"秦素轻轻抚过书页,\"若武姜不偏心,庄公不纵容,何至于此?\"
敬王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好个滴水不漏的回答!
窗外忽然传来报录人的锣声——今科会试的考官名单公布了。敬王趁机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听闻今科主考是风阁老,他最厌弃寒门学子。像先生这样没有靠山的,只怕...\"
\"鄙人一介布衣,功名早已看淡。\"秦素从容地将《春秋》放回书架,对着敬王拱了拱手,“小生还和人有约,就先告辞了。”
敬王站在窗前,看着秦素离开翰墨轩,他逆光中的身影挺拔如松,哪有半分寒酸之气?侍卫低声道:\"王爷,可要派人盯着他?\"
\"不必。\"敬王摩挲着袖中的翡翠玉佩,冷笑道,\"春闱开场那日,本王亲自送他一份大礼。\"
远处的钟声传来,惊起一群白鸽。敬王望着它们飞向督主府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这一世,他倒要看看,当春闱舞弊案爆发时,这位\"未来丞相\"还能不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