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老头也无法,便将手里的米袋子往床上一丢,“好歹向老三借了五斤小米,你去把鸡头和小米一起熬粥来吃,倒也借借味儿。”
“哎哎,好好,我这就去。思姐儿,来帮娘生火。”肖母赶紧应声,提着小米招呼肖思思。
这日之后,肖家人紧看着灶屋,只要林雨竹做饭,他们必去争抢。若是万一晚了,也会捡些残羹剩菜,混上小米熬粥喝。
林雨竹为了掩人耳目,隔两天便回趟娘家,或者去镇上买菜。
肖母虽有些怀疑,毕竟有些食材见都没见过,哪怕在镇上也没看到有人卖。但是,肖家人只管吃白食,哪里敢去问她?
乡间日子虽慢,却也在肖家人每日肚皮吃得溜圆下,来到了六月初六。
肖卓要与林雨竹和离,这也算是向阳村近年来不大不小的新鲜事。除了向里正,村老阳伯外,还有十来个好事者也到了肖家。
林老头和王氏,也带着林大桥、张氏以及两个堂兄、堂侄们前来撑场面。一时间,肖家院中聚集了二十多人。
向里正见双方人都齐了,清了清嗓子劝道:“肖二兄弟,肖家哥儿,我听说竹子如今病都好了,为何还要和离?”
“谁家过日子,没个锅铲不碰锅沿儿的?依我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要是没什么大问题,不如好生过下可好?”
肖老头闻言直咧嘴,“他向大伯,不是我家卓哥儿容不下,实在是肖家这闺女不是过日子的人。整日的胡吃海塞,人都……”
林雨竹不等他说完,往人前一站哭丧着脸,“向伯伯,阳阿爷,各位高邻,大伙儿倒是看看,如今我廋成什么样了?”
“再看看肖家人,哪个没胖上一两圈?肖家原本因我高热,就抛妻弃女,任我们娘俩自生自灭。”
“索幸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和福妮大难不死,在娘家将养了几日。结果肖家又去接我回来当牛做马,这才十余日,我生生瘦成这般模样!”
此时众人眼里的林雨竹,果真是廋得太多了。
前些日子两家闹起来时,她看起来还有一百四十斤,这才没多少日子,似乎又瘦了二十斤!
可怜见的!原本很是富态的大圆脸,生生饿成了鹅蛋脸,小肚子也完全没有了!
有那心善的老婶子,顿时就嗡嗡的蛐蛐起来,“这肖老二当面撒谎!瞧把傻媳妇饿的,我要是林三儿屋里的,非跟肖家拼了不可!”
“就是,早听说读书人最没良心,这话看来还真是不错。这才刚考上秀才,就磋磨起发妻,要是让他中了举人老爷,那还不弑父杀母?”
“切,肖家人是什么德性,满村谁不知道?当年他们刚搬来时,在我家借了十斤大米安顿下来,后来怎么样?”
“那可不!当初肖老二家的也跟我借了五斤米,不是咱们这些老户帮衬,哪有肖家的今天?”
“可说呢,如今肖家发达了,出了个秀才。咱这些左邻右舍谁借着光儿了?我家那三亩地想挂他名下,还不是找借口搪塞了!”
“哎,这世道,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肖家不仁不义的,反出了秀才相公,这哪说理儿去?”
“亏得林三儿家这么多年帮衬肖家,末了还不是要休了傻竹子?这叫什么?这就叫过河拆桥,端起碗吃饭,放下碗就骂娘!”
“老天爷哎,可能正打盹呢!这要睁开眼,还不活劈了肖家!”
“啧啧啧!你们几个老姐姐可莫说了。当心人家秀才相公发威,老天爷没雷劈了他,倒是先记恨了咱姐们儿。”
“我呸!不过是个秀才罢了,记恨了又怎么样?肖家能干浑蛋事,还不兴我说两句了?”
“…………”
众人开始还小声蛐蛐,渐渐越说声音越大,将肖家人说得个个脸上憋出了猪肝色,却是四张嘴哪里说得过七、八个老婆子?
林雨竹肚中暗笑,脸上却仍装做委屈巴巴的模样,身子微微摇晃,似乎饿得不轻,随时会晕倒一般。
“宿主,你这么茶里茶气,到底跟谁学的?我教你的东西虽多,可没教你这个啊!”
“统子啊,这玩意儿还需要学?只要脸皮厚,自己不怕恶心,谁都能无师自通。世人都会装相,我这不过是很初级的哩!”
向里正看了看林雨竹,他虽然没怎么见过她,但也知道村里有她这号人。傻竹子嘛,听说没嫁人时就一百五、六十斤,被林家宠上了天。
嫁人后,听说又胖得痄了腮。二百多斤,简直胖成猪了!
然而,眼前的林雨竹虽然不至于弱柳扶风,却是跟寻常村姑般的身量差不多,估摸着也就百二十斤罢了。
向里正叹了口气,“林三儿兄弟,肖大郎,既然你两家确实无法继续结亲,那今日我和阳伯做个见证,就办了和离文书吧。”
肖老头见辩驳不过众人,也只得垂头丧气闭了嘴,这时自然只求赶紧办好和离,早日搬出向阳村,不再和这些泥腿子相见。
林老头早得林雨竹知会,和王氏以及两个兄长对视几眼,便点头称是,“公道自在人心,凡事都凭阳伯、向大哥做主了。”
向里正点点头,又冲林雨竹问道:“林家侄女,你可还有话说?”
林雨竹见有说话机会,赶紧上前施礼,“向伯伯,您是里正,咱全里五个村子,平时都靠您平息纷争。”
“侄女是妇道人家,爹娘平日只教导我要好生服侍相公,孝敬公婆,友爱姑妹,奈何肖郎考中秀才,嫌弃侄女是鄙陋村姑。”
“当然了,这些不过是次要的。肖郎背着我和公婆议论,说是镇上孙老爷看中了他,要招去为女婿。”
“大家伙儿也都知道孙老爷巨富,哪是侄女娘家比得上?我也不敢碍了肖郎的前程,彼此放过,各自安好也就是了。”
“孙老爷那是天上的人物,咱可莫多说了。将来肖郎入赘了孙家,那可是正儿八经的贵婿,小心他记恨了大家伙儿,可不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