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行,到时候你可不准临阵脱逃啊!”
赵凛笑嘻嘻地拍着秦信的肩膀,秦信转头怒瞪他一眼:“我要是逃了,我是你孙子!要是没这个人,你是我孙子!”
“哈哈哈……”
楚扶攻打下来了!
这道喜讯,比钟震大军抵达濮都,早了好多天,就像是插了对翅膀一样,飞到了燕王府里,让众将都沸腾了!
“钟老将军真是宝刀不老啊,竟然能指挥打了这么漂亮的一仗!”
底下的部将衷心钦佩。
“嗯,确实漂亮。”
燕王笑着点点头,接着,又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谢云澜,道:“不过,此战,赵凛出了奇功,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儿臣也想听听,赵凛此战有哪些奇功?”
跟众人一样,谢云澜心中也十分高兴,不过,脸色还是平淡的,但是,语气也难掩兴奋。
“楚扶城的守将李尧,是出了名的硬骨头,不仅楚扶城固若金汤,此人脾气也硬得厉害,抵挡住了其余势力的多次进攻。”
“也是赵凛主动请缨,带了十几个人,乔装成难民,混进了楚扶城,这才探得了楚扶城里的情报。”
“由钟老将军带兵攻打兵力薄弱的城东门,吸引大部分火力,赵凛他们偷偷放火烧了粮仓,里应外合,才把楚扶城打开了个口子。”
“最后,钟老将军追着李尧,赶到了莫愁谷,险些中了李尧的埋伏,没想到,被赵凛给打了个伏击,将李尧他们都包饺子了。”
众将听得津津有味,这等计策,倒不像是钟老将军往日的风格。
“倒像是赵凛的风格……”
谢云澜笑了。
“世子倒是了解赵校尉的战术风格?”
一直坐在一旁静静听着的韩骁,突然发问了,这些天韩骁和谢云澜的关系,一直不咸不淡。
但是,总归是比以前稍微好点了,可以当众说几句话的程度了。
谢云澜笑道:“我曾和赵校尉研究过一些历史上的出名战役,若是我们分别遇到那种情况,当如何应战。”
“哦?”韩骁挑了挑眉,“倒是有意思,世子也研究兵法?那后来呢,你和赵校尉研究的结果如何?”
“所以,我听燕王殿下讲此次攻打楚扶城的计策,能让钟老将军多次甘当诱饵,除了赵凛,也没别人敢有这个胆子了。他有时候总是胆子大得厉害,却也有奇效。”
“哈哈哈,真是有趣。”
听谢云澜这么讲,燕王抚掌,这赵凛倒是个奇才。
“在下倒是觉得,此举着实冒险了,若是赵将军没有引燃粮仓,又或者,莫愁谷没有及时埋伏,那钟老将军岂非处处都有被生擒的危险吗?”
“到时候,我们不但损失一员虎将,还有可能让敌人打草惊蛇,修缮城南的裂缝,往后,再想打进楚扶城,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一道幽幽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韩骁淡淡瞥了一眼,是不久前被他舅舅招纳入帐的谋士柳风。
这么一说,燕王思忖了片刻,觉得说得也有道理。
如此冒险激进的策略,很难不说有运气的成份在里面,这和他们长久以来的稳扎稳打策略,是有极大冲突的。
能在濮都安营扎寨,四方诸侯屈服于燕王帐下的军威,暂时以他为首,成为全国上下,唯一一个能和太子抗衡的起义势力。
这一切都来之不易,是万千将士奋死拼力,才能达到如此艰难的局面。
“燕王殿下,切莫被眼前短暂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凤、焕等十几个州郡,可都不是老实的,他们虽然暂时臣服,但是难保不会趁机反咬。”
那双泛着精光的眸子,仿佛一眼就看进了燕王心底里去,一下子就把他心中的顾虑给说了出来。
谢云澜笑起的嘴角,慢慢地放了下来,议事厅里,原本喜悦沸腾的气氛,也跟着冷却了下来。
“殿下,末将也认为,柳先生说得有道理。今日这个局面,得来着实不易,可不能给人养成冒险激进的习惯。届时,难免不被被有心人利用,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几个平时跟赵凛没什么交集的将领,纷纷点头认可。
谢云澜用眼神,不动声色地从这几人脸上扫过,又看到燕王眉头慢慢锁了起来,知道他心头已经有些思虑了。
燕王作为一军将领,思考的必然是更加综合的问题,赵凛策略激进,纵然偶有奇效,但是终归不是正道。
谢云澜默默想着,不想在此刻替赵凛多解释,惹燕王怀疑。
“有心人?”
韩骁破天荒地笑了,看了那几人一眼,最后把眼神留在柳风脸上。
“我倒是不知,还有哪些有心人?”
“还是说,随便几句有心人,这攻破楚扶的功劳,就变了味儿了?”
这话说得露骨,也就韩骁敢说,哪怕谢云澜都扭头,心里直叹气。
“骁儿。”
燕王皱着眉头,看了韩骁一眼,韩骁撇撇嘴,将头扭到一边去,闭上了嘴。
“楚扶之战,本王会论功行赏,只要是在本王帐下,有勇有谋,多次立功之人,本王均会重用,绝不亏待。”
燕王顿了顿,语气渐渐严肃起来。
“不过,柳先生说得不无道理,本王担负着数十万将士的性命。往后的策略当如何制定,楚扶之战是否过于激进,确实有值得斟酌的地方。待钟老将军归来后,我会与诸位再仔细讨论一番。”
下了议事后,谢云澜谢过了前来套近乎的一些人,快走三两步,追上了前头的韩骁。
“韩将军……”
韩骁扭头,谢云澜正朝自己赶过来,笑着打招呼。
“世子?”
“方才王大人不是要同你说事吗?怎么这么快就谈完了?”
韩骁放慢了脚步,让谢云澜跟了上来,谢云澜喘了口气,摇了摇头。
“都是些喝酒聚会,我实在是应付不来。”
“那可得练练,你如今是世子,少不了跟他们打交道的地方。”
韩骁微笑着,说话倒是客气。
“你就不怕我这个世子,抢了你指挥使大人的风头?”
谢云澜扭头看着韩骁,笑道,眼眸清澈极了,毫不避讳俩人之间的谣言。
韩骁哼笑一声,不屑道:“世子你信么?”
“我不信。”谢云澜疏朗地笑了起来,“我不信韩将军会像他们说的那般,因为我是世子而忌惮我。”
“哦?”
韩骁一边走着,一边慢悠悠道:“若是我真的计较呢?”
“韩将军若是当真那般心胸狭隘,今日就不会为赵凛说话了,我替阿凛谢谢你。”
谢云澜露出真诚的笑容,韩骁一愣,脚步顿了顿,接着又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继续沿着林道走。
“不用谢我,我只是向来看不惯这种背后嚼舌头的行径,不论是谁,我都会说的。”
“那也说明韩将军你是个好人啊。”
谢云澜随手揪下一片树叶,在手指间把玩着。
“不过,燕王殿下最不喜结党,今日你说那番话,恐怕会被人做文章。”
“嘁,随他们说去,我还怕他们?”
韩骁嗤笑一声。
谢云澜淡淡笑道:“韩将军是燕王殿下的亲侄子,当然不怕。可是,那些人就会拿阿凛做靶子了。”
听到这话,韩骁停住了,扭头看着谢云澜,看了半晌。
“怎么了?”
谢云澜有些奇怪。
“……你说得对。”韩骁忽然道,“是我欠考虑了。”
“没事,反正说都说了。今日幸好阿凛不在,不然他那个脾气,又不知道要惹什么麻烦出来。”
谢云澜笑了。
韩骁眯着眼,盯着谢云澜。
这人性格恬淡,心思却又这般细腻,韩骁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他这是在为自己好,谨慎说话,别被一些暗流给卷了进去。
“以前没发现,你这人心思如此细腻,你说我是好人,我倒觉得,你才是好人。既考虑到我,也考虑到赵凛了。”
韩骁直言不讳。
“多则一年,燕王殿下迟早要入主京中,小心总归没错。”
谢云澜在濮都这段日子,风风雨雨也见了不少,人也比以往要成熟许多。
“你不防备我吗?毕竟我是燕王殿下的侄子,他们说,我本是最可能成为燕王殿下继任的人选。”
韩骁幽幽问道。
“我们都是为燕王殿下效力,都希望能等到拨云见日的那一天,此时何须分你我?”
谢云澜极为坦荡。
“若是为了那点权力争夺,我也不会接受燕王殿下的册封了,这原本也不是我的本意。”
“那你的本意是什么?”
韩骁眯着眼,审视着谢云澜。
“为我父母报仇,为了山河统一,为了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不再颠沛流离。”
谢氏夫妇的事,韩骁有所耳闻,他心中钦佩,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会连带对他们的儿子,高看一眼。
这乱世,能让人高看一眼的,从来不来自于祖辈的荫蔽。
此刻,谢云澜脸上的坦荡,还有远大的志向,却让韩骁眼前一亮,心里隐隐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他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他从十岁起,就跟着燕王舅舅,东奔西跑,他只知道,燕王让他打哪里,他就打哪里就好。
虽然他也看不惯奸臣当道,但是,他也没兴趣去做那个救世主,太累了。
每当他看到燕王舅舅为了那些朝政之事,熬得还没到五十,头发就白了好多,他就觉得,这太辛苦了。
不过,谢云澜说这话,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让他有些不一样的触动。
韩骁咳了一声,换了个话题。
“你跟赵凛的关系,似乎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