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百废待兴,为了让百姓能够安稳度日,启帝登基后,推举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减轻赋税,兴修水利,还有,修缮边防。
韩赵等一起追随燕王的亲信将领,都被启帝纳入禁军将领里,护佑京师,谢云澜也自然被册封为晋王。
大启境内还有很多蠢蠢欲动的地方诸侯,所以,启帝的压力,并未因为他登基就减轻了。
天气慢慢暖和起来,谢云澜的身子总算是好起来了,也能正常出门走动了,就是有些畏寒。
启帝苦于朝中事务繁杂,脱不开身,关于修缮边防一事,只能交代给赵凛他们。
说是修缮边防,实则就是把北境军的五万精锐全部纳入启帝管辖内,拓充兵力,免得佑帝的残余党羽,还想着伺机倒戈。
而这对于赵凛而言,也是个熟门熟路的差事,毕竟北境是他老家。
赵远山常年坚守北境,五万精锐虽然不多,但是却一直能把匈奴抵御于边境之外。对于朝廷威胁又不大,所以佑帝才能容忍赵远山常年居于北境而不动他。
眼下,正是持续吸纳兵力的时机。
他这么多年没回去,不知道老爷子会不会想他?
京师还是太闷了,刚好带澜儿回家散散心,见见爹娘,说不定还能寻到有名的巫医,替澜儿把他的病根给去了。
这么美滋滋地想着,赵凛带着一众人马,浩浩荡荡地从京师出发,前往北境。
在城门上看着赵凛得意洋洋的背影,朝他挥了挥手,活像个春风得意的新郎官一样。
韩骁嘴角抽搐了两下,终于还是忍不住转头朝启帝抱怨道。
“陛下,这赵将军到底是去收编北境军的,还是回家探亲的啊?”
“哈哈哈……”
好难得看到韩骁孩子气地朝他抱怨,启帝哈哈大笑起来,忍不住揶揄起来。
“骁儿,你娶妻成亲那日,朕保证让你比赵将军还风光一些,好不好?”
韩骁憋的脸红,又不敢多说什么,他舅舅又开始拿他当小孩哄了。
“凛哥,韩将军的脸看起来好黑啊。”
秦信回头看到城门上矗立的那道身影,沉重地望着他们,骑着马追上了赵凛,悄悄凑他旁边说。
赵凛瞟了秦信一眼,怪道:“这么远你都能看到人家脸黑了?”
“看着就是心情不好的样子,凛哥,你是不是又故意气韩将军了?”
赵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扭头看着秦信。
“小子,你哪头的?”
“我晋王殿下这头的。”
秦信学乖了,谁都不得罪。
“晋王殿下说你总是故意使坏,气韩将军。”
赵凛这下没辙了,总不可能让他当众说晋王的不是吧?
“臭小子,枉我有什么好事还都一直想着你,你就这么回报我的?”
秦信撇了撇嘴,没说话。
见状,赵凛故意道:“哎~我还准备说,把你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介绍给你认识,看来也不用我操心了,省事了。”
说完,夹了下马肚子,也不理他,往队伍前头走了。
秦信眼睛一亮,赶忙追上去,死乞白赖地道歉了。
虽然那次在楚扶,秦信是信口胡说,说他就想找个性格泼辣,蛮不讲理的姑娘做媳妇儿,就为了和谢云澜完全反着来。
但是,耐不住赵凛一张巧嘴,把那姑娘吹得天花乱坠,勾起了秦信无限的好奇心,说什么也要见上一见。
“你又逗他什么了?”
马车里,谢云澜掀起车窗帘子,瞥了一眼外头追上来的秦信,皱着眉头问赵凛。
看到谢云澜一身天青色云纹锦衣,端坐在锦褥上,眉目清秀端正,脸色苍白,带了点大病初愈后的脆弱,更让人心存怜惜。
赵凛心里爱极了谢云澜这模样,扯下车窗帘子遮好,拉过谢云澜的手腕,一把拽进怀里搂着。
“你管他做什么。”
嗅着谢云澜身上淡淡的药草香味儿,赵凛有些心猿意马地蹭了蹭他的脖颈,但是还是忍住了。
谢云澜身子不好,一直拿药草养着。他感觉,有时候能把他搂着睡一觉,便已经足够了。
“澜儿,一开始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些药味儿,又苦又涩,还总是让人想起不好的事。”
“可是,怎么闻着闻着,就习惯了,还觉得有些香呢?”
谢云澜瘦削的身子软乎乎的,赵凛忍不住凑在他颈侧嗅了嗅。
“我以前也不喜欢,天天都是采药,磨药,炼药,感觉浑身都是一股药味儿。本想着下山了,总算不用跟那些东西打交道了,没想到……”
谢云澜苦笑一声。
“不是给人看病抓方子,就是自己病倒了,天天喝又苦又涩的药。”
“这辈子怕是和草药分不开了。”
赵凛心里有些难受,跟被针扎了一样。
他搂着谢云澜,换了个话题。
“知道秦信为什么这么着急吗?”
谢云澜摇了摇头。
赵凛笑嘻嘻道:“你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说的薛家大小姐吗?”
谢云澜想了想,点点头。
“就是当初远山将军要给你说亲,然后你不愿意,就逃了出来的那位?”
“秦信这小子,说他喜欢性格泼辣的,那个大小姐当初带一帮人,堵我们家门口,骂了一天一夜,谁也不敢拦着,谁拦着都要被劈头盖脸骂一顿。”
现在想想,赵凛都有些发怵。
“所以,你想撮合这俩人?”
谢云澜不可思议地看着赵凛,这是什么损招?
赵凛嘿嘿笑了:“说不定他俩就成了呢?”
谢云澜不置可否地看着他,满眼的怀疑。
“到时候那位薛大小姐再把你大骂一顿,看你怎么办?”
“还有秦信这小子在前面顶着呢,怕什么。”
谢云澜摇了摇头,赵凛趁机凑他脸上亲了一口,笑道:“媳妇儿,带你回家看你老公公,紧张不紧张?”
“你胡说什么呢!”
谢云澜失笑了,想推开他,被赵凛耍赖抱住了。
“抱会儿……”
赵凛搂着谢云澜,下巴搭在他肩头,笑道。
“你都没看到,韩骁那小子,站城门上,脸都快黑了。”
“你老故意气他,人家脸不黑才怪。”
“你天天气我,我也不敢跟你黑脸啊。”
“胡说八道,我和你的关系,跟韩将军跟你的关系,能一样吗?”
“你跟我什么关系?”
“……”
“说呀~”
谢云澜耳根子又泛红了,赵凛可真烦,老是爱使坏戏弄他。
他白了赵凛一眼,紧抿着嘴,扭过头去。
“说不说,说不说!”
赵凛把谢云澜按倒在软榻上,使劲挠着他的咯吱窝,把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来。
“哈哈哈……哎呦,我说我说……”
谢云澜喘了几口气,理了理皱乱的衣裳,靠着车厢背,转头瞟了赵凛一眼。
看到赵凛坐在自己身旁,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谢云澜心中一动,眸子里泛起狡黠的笑意,朝他勾了勾手指头。
赵凛有些疑惑,还是把脑袋凑了过去。
谢云澜笑了,小声在赵凛耳朵边,说了一句话,赵凛老脸一红,罕见地局促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坐了回去。
哼,还治不了你。
谢云澜得意地一笑,总算扳回了一局。
从京师到北境州府,马车走走停停,足足走了两天两夜。
云阙城,是北境最繁华的中心城市,也是要塞地带。北靠铁脊天险,南通中原粮道,西邻大漠商路,南来北往的异族商贩,很多都会在这里歇脚。
这些年,赵远山年纪大了。北境边防虽然也会常去,但是,这些年和北边的匈奴也都相安无事,底下又有年轻的精锐部将管理着,他越发向往那种含饴弄孙的日子了。
好不容易给赵凛说了门亲事,还是知州大人的女儿,长得漂亮,知书达理,赵凛这臭小子竟然逃了,把他给气得几天没睡着,还得拉下老脸去给薛知州赔礼道歉。
这天,赵远山正在院子里练枪,手下的人跑来跟他说,少爷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一大帮人回来的。
好几年没听过这臭小子的消息了,还以为他死在外面了,没想到还肯回来啊。
赵远山嘴上骂骂咧咧的,但是,还是进了屋,让下人给他换了件不常穿的墨绿色云锦直裰长袍,穿戴整齐后,才慢悠悠地走到了赵府门外。
府门外是条街巷,平日里都冷清得很,今日却热闹极了,大老远就听到人声喧哗的声音。
赵远山在府门外等了半天,一个身穿苍蓝色劲装的男子,骑着匹骏黑马,从街巷尽头出现了,模样威风凛凛极了。
不用细看,赵远山就知道,那个让人心烦的张狂劲儿,除了他那个多年不归家的臭小子,没别人了。
赵远山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最后,还是敛了敛眼底的不耐烦,拉起嘴角的笑容,越过那个逆子,极其客气地迎接了从马车里下来的人。
“晋王殿下,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辛苦了。”
“远山将军客气了。”
谢云澜笑道,热情地拉起了赵远山有些苍老的手,就像是俩人熟络了多年一般,赵远山也笑呵呵地迎着他们进府,完全不想搭理赵凛。
“爹,您没看到我吗?”
且不说赵凛震惊于,极少从他老爹那张冷酷无情的脸上,看到这般和蔼的笑容,从刚到家门起,他爹就没正眼看过他。
赵凛嚷嚷着的声音里,满是埋怨。
赵远山这才回头,淡淡地瞥了他儿子一眼,又淡淡道:“哦,你终于知道回来了。”
说完,又转过头,笑呵呵地请晋王他们进府了,变脸之快,令人发指。
赵凛心里一咯噔,这还是在生他的气呢。
秦信从身后走近,同情地拍了拍赵凛,摇摇头,在赵凛的一记眼刀还没扔过来之前,就跟兔子一样,追着谢云澜他们进去了。
设想中的衣锦还乡,热情迎接呢?